7. 下午五点公交车站 第(3/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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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动力,可是被解放的劳动力并没有去处,我们就这么被牺牲了。

    这是不正确的,可它的确在发生,在进步的大旗下,一切的伦理和道德都被踢开了。我们可以做到的,只是在它没有发展到代替人类的程度之前,率先进行立法,然后再慢慢地、温和地,寻找我们和科技的平衡点。即使这很难,这也是我们唯一的办法了。”

    “可是我喜欢画画……”王海同哭得有些困倦。她眯着眼睛,一只手牵着刘征兰,另一只手在颜阎怀里扣着她的手,“那画画,就沦为ai的活动了吗?那我的学习,我的训练,我对画画的爱,在那样的高效中又算得了什么?”

    “你的还是你的嘛。我们要讨论的是商业和它的关系,又不是你和它的关系。”刘征兰很轻松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如果你只是想画画,那就画嘛。就算是ai也不可能精准地读取你的心,你画出来的东西永远都是你的。你要做的只是考虑ai和商业的关系,ai和版权的关系,ai对画手产业的冲击。最不需要讨论的,就是ai和爱的关系。ai还没有发展出这个插件,它的操作者们更不在乎爱。你只需要和在乎‘爱’的人讨论爱,跟商人和无所顾忌的科技狂热者,你要谈法、谈商业,唯独不要谈爱。”

    王海同的啜泣声变弱了。

    “可是我,就是因为想快乐地生活,才去学美术的。”她说,“我喜欢画画,也有点天赋,虽然不是最顶尖的,但还是够的。我想用喜欢的东西赚钱,过有点累但还是很幸福的人生!就是因为钱和快乐我都想要我才去学美术的,现在我必须选一个了!难道没有两全的办法吗?既想要快乐又想要钱,这很过分吗?”

    “完全不过分。”刘征兰握紧她的手,“你没要到不是你的问题,这次不是中二病,这次真是世界的错。”

    颜阎换了一个姿势,让她靠得舒服点:“确实,这就是工作对人的异化。”

    王海同:“什么意思?”

    “马克思说的,简而言之就是:你要是工作得不快乐,那就是工作的错。”颜阎胡说八道。

    “马克思说得对。”王海同信了。

    她一直吊在胸中的那口气松懈了,这让她整个人软绵绵地瘫在座位上:“我要重新思考我的专业了……”

    “没事,来得及。”刘征兰故作轻松,“高考还早着呢。”

    “对。不管你选艺术还是文化都没事。”颜阎道,“大不了和我一起去捡垃圾。”

    三个人谁也不再说话。车窗外的路灯打开了,那光芒像是外星飞船的入口。居民楼的光、车灯和低空飞旋的小蝙蝠构成了城市里最常见的景象。在她们眼中,城中盘踞着一种空虚,一种人与人之间毫无关联的冷酷。

    车正对着太阳的方向开,迟暮的血色布满车窗。王海同的心啊,又酸又软,像是一颗熟透的、汁水丰沛的梅子。

    西方,落下了火红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