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八十 与逝者对话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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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恨我,恨到骨子里…”赵杉打了个冷战,她真切的感觉到了怕。
杨秀清却摇了摇头:“她要是恨你十分,必定恨我百分。”
他紧攥了赵杉的手,步上台阶,便往殿里走着边道:“她喜欢阿贵,我也早知道,还试探的问过阿贵,他对她并没有那心思。我想一个女人嫁给不会疼惜她的人,不会有美满日子,就打消了念头。只是没有直说给她,叫她伤心,也不想叫阿贵脸上挂不住。”
他好像压根就没有听见赵杉讲说的杨水娇遭劫的内情似的,话就止在了“挂不住”三个字上。
但赵杉还是决意做一场与逝者对话的礼拜,并且就在第二日付诸行动。在礼拜快结束的时候,杨秀清从前殿抽身过来,在赵杉身侧跪了,看着炉鼎里缓缓升冒出的香雾,道:“阿爸阿妈,眼见着阴阳两隔快三十年了,儿子再不是那个只会牵着大人衣角哭哭啼啼的小孩子了。你们早早的去了,没得享丁点的富贵。天国废去了封祖追先的旧俗,也不能为你们重修墓立新碑。儿子的孝思之心也只能用嘴说一说了。”停了片晌,又道:“你们最在意的必还是儿子的亲事。亲老早就成了,是邻近的武宣县上的人。模样生得标致,人品也好,儿子第一次见她就中意了。”说着,站起身,向赵杉递个眼色。
赵杉站起身,接过秦嬷嬷递上的茶盏放在供桌上,复又跪下,叫了声“阿爸阿妈”,又唤了声“阿娇”。
杨秀清咝了口气,皱紧了眉头。
奉茶叫人都是他们一早商量好的,但并没有说要提杨水娇。
赵杉却无视他的反应,又唤了声“阿娇”,道:“你阿哥常说,你是他跟我的媒人。虽然我初上山的时候,对他并没有动意生情,最终兜兜转转,还是与他在一处了。你也确实算是我们的牵线之人。你在蓑衣渡遭劫,含恨而终,我抱憾而生心结,其中有命数安排,但到底是因我为着脸面没有与你把话说开的缘故。每当夜里静下的时候,不自觉便会想起那段与你与阿雨玩玩闹闹无所拘束的日子。每当听人提到的你名字,记起的却总是你临终的时候。你说我命大倒真成了谶语。这些年,命悬一线死中求生的事经得太多太多了。不知你是不是还在怨我恨我,倘或有,就来梦里当面说给我吧。”
赵杉说完,抽了抽鼻子,起身接过秦嬷嬷递上的手帕擦了擦眼角,对杨秀清道:“我去收粮了,邱二嫂还在等我呢。”
杨秀清去铜盆里洗了手,拿起供桌上盛米饭的盘子,用勺子往一个小碟里分拨了些,递给她道:“苏州前日送了几船籼米来,分些给你使用吧。”
赵杉听他主动说拨粮,自然不会退却,接过碟子,边吃边道:“我对邱二嫂许诺说要凑两万斤呢。”
杨秀清爽朗应道:“我便拨给你两万斤。”
赵杉想了一想,又道:“你那日所说的如何避过路上的盘查和清将满官的夺掠很在理,也该好好计虑一番。”
杨秀清道:“叫邱二娘引路,着一队军卒扮作力夫随同押送,拿银子开路,用钱糊住贪官妖将的嘴,定保万无一失。”
邱二娘听说杨秀清一张口便拨下两万斤粮,还说会派军卒押送,又惊又喜。合着双掌,念一声“佛祖慈悲”,又道一声“天父洪恩”,感激涕零。
赵杉却明白得很,杨秀清慈悲心大发,是因为梦到了横死早亡而未得享半点富贵的双亲。
两万斤籼米再加上那八千斤收来的稻米、杂粮,共装了二十车。三十个精壮士卒扮做力夫驾赶车马,护随着邱二娘由聚宝门出城,奔赴吉安。
眨眼又到了赵杉的生日。因提前向杨秀清有过交代,对外不收礼也不宴客,免于应酬,自然分外安闲。
这日一早,邹氏与方氏一同带了各自所出的儿子来贺寿。
赵杉正在吃着秦嬷嬷亲手擀的五色寿面,见那两个孩子好奇的巴着眼珠,叫盛了两小碗与他们吃。
方氏闲话了会子家常,皱着眉头,叹起气来。
赵杉见邹氏也是一副愁苦模样,探问道:“你们一起过来,是有什么事吧?”
方氏道:“殿下说过了端午,要送他们小兄弟两个去学馆读书呢。”
赵杉淡淡应道:“五周岁了,是到了开蒙的年纪。”
方氏道:“早些开蒙多念些书是好。可日常在府里都是有女使们跟着照料。这去了学馆,与几十个童子同在一间屋里,照料起来就不方便了。除非是单独给他们安排间屋子。不然,
请个先生来府里教他们,是最好不过。”
邹氏跟着附和:“说得是,到底年纪还小,身边一时半刻离不得人看护。”
赵杉听她们这是婉转请她在杨秀清面前进言,却道:“我把学馆中事交托给了吴容宽,就不好再插手。至于请先生来府里授课的事,你们还是自与殿下去说。”
话音刚落,杨秀清大步走进来,将头上的风帽摘了,随手往桌上一丢,道:“已经定下的事,还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