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试一试将这些颜料运用到人物画像中，看看效果如何。

    说做就做，裴纤昧和季吟舒简单说了一下出府缘由，就带着蝉鸣一起出去。

    朱红绣门前，一俩小巧精致的马车立于大门左侧，通体蓝白色调，四角垂着玉质流苏，左侧挂着“明国公府”的四字铭牌。

    车厢里的矮几上焚着特制松香，熏香氤氲，茶水腾出的雾气飘飘渺渺，裴纤昧的面容半遮半掩。

    约一炷香后，马车在南街的彩云铺子门口停了下来，守在一侧的伙计忙着招呼客人，脸上笑意盈盈，“客人里面请……”

    彩云铺人流不算多，并不拥挤，来往进出的人大多都是文质彬彬的书生，手里要么抱着卷轴要么提着装颜料的木盒，有的则面色怏怏。

    裴纤昧跨入门槛时猝不及防地被一个灰蓝色布衣男子撞到肩头趔趄了一下，蝉鸣一直跟在身旁连忙扶住她，“二小姐，你没事吧？”

    布衣男子神色微有惊慌，手忙脚乱地拂下衣袖遮挡匣盒，但仍然露出了一角，他眼神闪烁，含糊其辞地道歉，“姑                                                ……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没撞着你吧？”

    “没有。”裴纤昧摇了摇头，稍微往旁侧走了几步错开身子。

    布衣男子畏畏缩缩地点头，目色不太正常地与她擦肩而过，一边走一边左右盼顾，裴纤昧狐疑地皱眉，但到底没放在心上，转身进入彩云铺。

    她目标明确，径直走到台前，询问正在扣算盘的掌柜的，“掌柜的，我想买些朱砂、石青、石绿、赭石和群青，另外再加一些蓝靛、红花和黄栀子。”

    掌柜的皱了一下眉头，面色为难，欲言又止道：“这位小姐，其余颜料铺子里皆有，就是这群青……”

    裴纤昧眉心蹙了起来，“怎么了？”

    掌柜的沉吟片刻后说：“这位小姐衣着不凡，又要买群青，定然也知道群青是由青金石制成，其制作工艺繁琐复杂，价比黄金，但也正是如此，常常有价无市，前几日铺子里刚制得的一批群青刚出货就被一位贵人悉数买了去，如今店里的群青已是供不应求了，实在抱歉。”

    “原来如此。”

    裴纤昧暗暗叹气，难怪方才遇见的大多数人都一脸失落讪讪而归，原来是群青早已售空，不过她有些好奇是何人如此大手笔，竟购买了所有，“掌柜的可知是哪一位贵人？”

    掌柜的凑近头，压低声音道：“最近燕京南侧的香山正在重修普陀寺，这些颜料皆被送到了那个地方去。”

    “掌柜的可知道是要做什么？”裴纤昧又问。

    旁边有位儒雅的年轻书生好心解释，“太后娘娘喜静修行，即将从云山行宫返回京城，花甲大寿将至，陛下想重修普陀寺，为太后娘娘重塑佛像金身，累积功德。”

    另一位过路人听见，好心补充道：“这件事情是由太子殿下筹办，听说他在西域请了一位声名远扬的画师，要为太后娘娘在大殿内作一副壁画，据说是西域敦煌莫高窟第17窟的延寿命菩萨像图，以贺太后寿辰。”

    裴纤昧福了一礼，扬起笑意，“谢谢两位公子解疑。”

    她黛眉星眼，盈盈一笑时顾盼生辉，两人面上俱是一红，连带着手脚也笨拙起来，“小姐客……客气了。”

    这时，掌柜的犹豫地抬手，“请问小姐还要吗？”

    “要。”裴纤昧回头颔首，继续说了一遍需要的颜料，除去了已经无法购买的群青，“每一种都来五两吧。”

    掌柜的喜笑颜开，即刻招来伙计，“快过来给这位小姐装好。”

    蝉鸣抱着一匣金珠付钱，手里顿时换来了更大的檀木匣盒，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色彩鲜明的矿物颜料，还有一些提取的植物颜料。

    裴纤昧买到了想要的东西，便想原路返回明国公府，然而在路过北街时，人群突然开始嘈杂起来，茫茫人海立时像是一剑劈开海洋一般向两侧奔涌而去。

    随着众人的惊恐呼喊声加大，马蹄声踏在青石板面上的声音越来越重，越来越急促，仿佛身后跟着千军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