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一家世代从医，见惯了生离死别，但是轮到自己身上，也难免要撕心裂肺的哭嚎一番。

    走廊里彼此起伏的哭声，让人闻者伤心，医生护士们也跟着眼红，但是还是不得以的提醒他们，“让一让，让徐老好好回到病房。”

    儿女子孙连带着学生退到一边，时莬看着徐老惨白的脸，犹如一张白纸一般，瘦弱的脸颊凹陷，呼吸罩都挂不稳。

    她脚下一软，就要瘫坐下去，奚洛舒眼疾手快的抱住她。

    时莬像是受不了这种痛，紧紧的闭着眼皱着眉，可是眼泪还是从眼角一滴滴的落下来，她咬着嘴巴，哽咽的低语。

    “老师，老师他太瘦了。”

    奚洛舒哪见过时莬这样，就跟要碎了似的，他眼眶一红，眼泪随即也掉了下来。

    还不忘轻声安慰她，“别这样了，老师肯定不想看到你哭成这样，别让他不放心。”

    “他之前还去看我，那么晚了，夜里一点多。”时莬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泪水控制不住的流，心上都淌着血。

    “那么冷的天，还下着雨。”

    “他拄着拐杖撑着伞，怎么样都不让我送。”

    “他让我好好想想，他以前从来没这样和我说过，他不放心我。”

    “我不是个好学生，我让他操心太多了。”

    一字一句，泣血一般的难过，她瘫软在奚洛舒的怀里，到最后竟然是真的哭晕过去了。

    陶之臣和陈莫莫几个人吓得忙过去帮忙，找了推床过来，奚洛舒把她抱上去。

    护士过来看看，叹了口气，“没大事儿，就是哭多了，让她睡一会儿也好。”

    梦里她都在不停的流眼泪，眼尾红了一片，眼泪一直流到鬓角，没入发间，两条泪线就那样未曾断过。

    一直到她醒，猛然坐起来，慌张的喊：“老师呢？老师呢？”

    赵女士忙把她搂怀里，“徐老这会好着呢，你收拾收拾自己，赶紧过去。”

    她才反应过来，又开始哭，“妈，妈，我害怕。”

    赵女士也跟着哭，“不怕不怕了，让徐老安安心心的走。”

    “奚洛舒呢，洛舒呢？”她又问。

    “在徐老跟前了，谁也不让进，听说他来了，就把他喊进去了，一个多小时了，你赶紧收拾收拾自己过去吧。”

    时莬匆匆下了床，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使劲揉了揉红肿的眼，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出去，跟着赵女士着急忙慌的朝着徐老的病房跑。

    等到了那儿，外面坐了一大圈人，徐老的儿子徐西林朝她点了点头，“进去吧，我爸他惦记着你呢。”

    时莬又红了眼，开门进去，眼泪又默默的流个不停。

    房间很宽敞，病床两边仪器都在正常运转，呼吸罩已经占了，只是鼻子下放了氧气管。

    床被摇了起来，徐老靠着枕头，一只手还拉着奚洛舒的手。

    看到时莬进来，还笑了笑，有气无力的说她：“哭什么哭。”

    时莬不争气的眼泪流了满脸，她走过去负气一般的宣泄，“老师你骗我是不是，你是不是早就想这样了！你想师娘了是不是，你一直都好好的……你怎么能这样……”

    奚洛舒抽了两张纸递给她，顺便给她拍了拍背。

    徐老好笑的摇了摇头，“你看看你，我还从没见你哭过，这不是好事吗？”

    她摇头，“哪里是什么好事儿。”

    徐老精神还算好，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

    他看着外面的飞燕一眨眼便了无踪迹，喃喃道：“挺好的，你师娘啊，要来接我了，昨晚上我都梦到她了，她一直等着我呢，奈何桥也没过，黄泉路也没走，就站在那儿等着我呢。”

    科学家一向是无神论者，临到最后了，竟是鬼神之说也搬出来了。

    时莬只是流着眼泪摇头，她才不信。

    “站在那儿，又冷又黑的，我心疼的慌，你师娘其实挺怕黑的，我舍不得啊，我和她这么多年，一辈子就这样过了，我都没想过，没有她的日子该怎么过了。”

    “时莬啊……你还年轻呢，洛舒是个好孩子，我放心了。”

    时莬握着他的手，趴在床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哭的都喘不上气。

    徐老有些嫌弃她，“你瞧你这哭的难看的。”

    随即又说：“你师娘啊，是我的脊梁骨，她走了，脊梁骨也跟着抽走了，没了脊梁骨的人，活不久的，血里肉里骨头里，哪儿哪儿都少不了她。”

    “枯枝朽木，到了地底下找了她，我就又能活过来了，想想便也觉得开心。”

    他轻轻的笑起来，面无血色的脸色竟是温情一片，眼底柔和的不可思议。

    随后他拍了拍时莬的脑袋，轻声道：“别哭了，以后老师不在了，还有你师兄师姐们，还有你父母，你爱人。”

    “时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