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尘埃落定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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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的菜粥一饮而尽后便随意找了个由头离了朽木桌。

    回到小屋里头,二丫正在草铺上眯眼睡得香甜。

    她心里慌乱得紧,坐在草铺上,深深吸下几口气才稳住心神。

    如今回去的由头有了,回去之后呢,她又该怎么办?

    林晚音怀抱双臂,双腿蜷缩起来,将下巴搁在膝盖上。

    目光落在二丫的睡颜上,她想着,或许能用这些孩子换些什么。

    或许只要她开口,苏修言便会给呢?

    此时村内粮仓旁,关押王鸿的营帐里头。

    挨着草垛的王鸿肩上鲜血淋漓,立在他身前的,是余将军——余项。

    外头日光正盛,可帐内即使透着光亮,却觉得阴凉无比。

    空气中有丝丝血腥与焦糊气味糅杂在一处,让人作呕。

    余项俯下身凑在他面前,双眼紧盯着他,满是不可置信:“你怎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挨在草垛上的人低低笑出声来,连带着肩头一颤一颤地,牵扯着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待余项面上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冷下来,他才道:“?宦海沉浮,要想往高处爬,就须得借势。而人又都是因利而聚,我要想攀得稳,攀得牢,就须得给他们想要的东西。否则像我这样被遗忘的人,随时能成为他们手中的弃子。”

    他被捆在身前的双手,捻起一根瘫在地上的枯草,指端微微一压,那草便毫无脊骨地俯下身子去。

    权力就是这样,是能压死人的东西,而他就                                                是高位者手中把玩的枯草。

    他所做的,不过就是让这枯草的颜色,在他们眼中看来像是金色的罢了。

    金子做的草,即便说到底也是软的,也比寻常的要有价值一些,更比寻常的要硬一些。

    “你给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如今还不是成为了弃子?比起当弃子,说不准还是被遗忘来得划算。”余项抽走他盘在指间玩弄的枯草,压下眉心道。

    “是王丞相。”余项不是在问他,是在向他求证。

    王鸿抬起头,直直盯着他。

    在余项的眼中,他看到一丝希冀。

    于是他就在那一丝光亮里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勾起惨白干裂的唇,用极小的幅度摇了摇头。

    余项的眼眶随着他的动作变得猩红,变得浑浊。

    他的头两侧被余项紧紧摁住,两边颞骨自颧骨均被余项的手压得生疼。

    耳畔传来眼前人怒急生悲的吼叫:“是他!你承认!你认啊!”

    在他眼中,这一瞬间仿佛天地都在随着这声低吼而震荡。

    额间生疼,分不清是因为这声吼叫还是因为被余项的手挤压的。

    在余项松开的时候,血液似乎在一息间回颅。

    他靠在草垛上,重重吸着气,肩上的伤生疼,额间青筋跳动着,每一下都像在拨动头颅深处的那根弦。

    余项背过身去,有一滴泪裹着脸上的风尘,落到甲胄上。

    什么话都没有说,他也不想再逼问了,伸臂掀开帷幔大步往外走去。

    帐外看守着的小将士循例唤声‘余将军’。

    一向好脾气的余项低着头不搭理,径自往关着宋河的帐中去。

    帐外守着的将士惊讶道:“余将军方才是...?”

    “看到了还问!把嘴闭紧了,里头那位可是余将军往日的同僚,听说在豫州共事时,与余将军交情不错嘞。余将军伤心也是有道理的。”另一位将士轻叹。

    “余将军会为这位求情吗?诶...往后我要是被抓了,你会给我求情不?”

    “往后你要是干这等丑事被抓了,我第一个宰了你。”

    得了这话,率先发问的那将士怏怏住了嘴。

    余项甫一进到关押宋河的帐子里头,便见宋河正跪在地上,即使双手被粗绳捆在身后,也挣扎着起身双膝硌在沙地上头,额间重重磕下。

    闷闷响起的,是带着哭腔的一声:“求将军给我家老爷做主。”

    而宋河跪着的人,正是夏侯将军。

    夏侯将军搀起他,宋河虽瘦弱,却使劲了浑身力气磕在沙地上,使得夏侯将军耗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身子扳起来。

    “我不能给你家老爷做主,如今我只是循例问话罢了,届时会有上头的官爷来问你,回京后还要到刑部大牢过一遭,你可怕?”夏侯将军向宋河道。

    宋河双膝仍跪在地上,头颅仰起,泪水顺着眼尾裹着尘泥流下,悲戚道:“只要能替我家老爷鸣冤,百死不悔!”

    夏侯将军鼻端一酸,直道好,拍了拍他的肩便要转身离去。

    在夏侯将军身后的余项见此情形喉头哽咽,双腿僵在原处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