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承衣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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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皎如金陵城上的月亮,也逃不开阴晴圆缺。
徐椒虚虚打开窗,清辉便透过竹帘铺印进来,疏疏落落洒在她的小榻上。
狭小的室内,月光满屋。
果然逼仄也有逼仄的好处。
往前在观海殿里,即便有东堂那幅水晶帘子,四百三十颗九面玲珑精珠,月华一过,也只是如缎面一般,晾在堂中,断没有如今明光满室的效果。
不过那幅水晶帘子是难得的佳品。可惜观海殿被收回,阖宫的供奉没回掖庭,不知那幅帘子便宜了何人。
想着想着,不知何时外头传来敲门声,徐椒猛然从小榻上坐起,推开门。
只见一个身穿深青色团花襦裙的女官站在竹帘下,手里还托着一个食盘。
徐椒认得她,式乾殿的宫女画绢。
徐椒有些尴尬地看着她。
式乾殿的宫女最低也是正六品。画绢是正四品的女官,是不是应该给她见个礼。
如今徐椒被贬作八品的散号承衣,虽然提升了式乾殿宫人的平均家世和颜值程度,但也拉低了大家平均品级和薪资水平。
两人尴尬地对站着了片刻,画绢走了进来,将药搁在黑木小案上。
徐椒沉默看着这碗琥珀色的药,沉默着一饮而尽,她道:“多谢……女史……”
说来这碗药,崔劭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不仅没有暴露她命不久矣的秘密,还能让她不被断药。
只是——如今崔劭替她诊断开方时,总有萧葳的人在场,倒叫她不方便与崔劭攀谈。
画绢未多言,将东西收拾起。
徐椒有些迟疑道:“女史……要不……我来收拾吧。”
画绢并不接话,而是捧着漆盘走了。
小屋内,又是一片的寂静。
这一折腾,徐椒反倒睡不着了,索性继续收拾着她的小屋。
承衣身份低微,在掖庭之中,向来都是睡大通铺的,更不消说天子所住的式乾殿,这也算是她最后一丝的体面了。
她自然要好好珍惜,好好拾掇。
一盏烛台,一张睡榻,一张几案,两个樟木箱子,箱子里放着她的衣物用具,以及几卷佛经。
她将铜镜搁在樟木箱上,又把妆奁拉出来,如此就成了一个简单的妆台。
妆奁内,不过是几枚简单的钗环,以及那根在宣桂城中买下的桃木簪——许是质地与雕镂过于粗劣,有司竟然漏收掉这枚木簪。
月光静静悄悄镀在桃木簪上,好似一层琉璃银漆。徐椒摩挲了许久,叹了口气将它塞到箱底。
徐椒懒洋洋躺回榻上,枕边是青袖替她攒出用来安神的兰草香包。
她初时得知被贬斥的消息,或是怕她自裁,回京的路上青袖一直在陪伴开导她,见她虽面上无太多的表情但晚间难以入寝,便用兰草做了这枚香包放在她鬓畔。
徐椒的手抚过这丝滑的缎面,触手生凉,定然是青袖拿最好的料子制出的。她颇有些感慨人生的境遇。那时她高高在上,青袖渴求她从掌缝间漏出些恩赐,如今人生颠倒,她竟也有靠一个婢女救济的时日。
记忆越发清晰,思绪也越发清楚,可有一桩却是朦朦胧胧的——当时她为何非要亲自前去乘江,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理不出来。
可话又说回来,即便她不亲自去,而是安排人马潜入山庄,也是违抗萧葳探寻机密,恐怕是殊途同归。
她翻了个身,月光还是这般明亮,她将被子缓缓罩过头,把周身都严严实实遮蔽住,置身黑暗间,她才能有些安全感。
兰香渐渐浓郁,她的一颗心也随之缓缓落下,进入昏沉的梦中。
*
禁中的清晨素来都是井然有序的,而禁中的中心,天子的居所式乾殿更是如此。
天方一个破晓,长空中擦出一点青色的光亮,式乾殿的宫人便捧着器皿等候在殿外。
萧葳素来勤勉,即便今日不朝,也都准时起身。
宫人鱼贯入殿,奉上青盐、玉露、香片替他漱口,又持了栉巾、清水、融霜为他盥洗。郭寿从描鱼龙纹路的红漆盘上捧起他日常的袍服,方要如常替他更换上。
萧葳忽然神色一凛,问道:“徐氏呢?”
郭寿手间一顿,连忙回禀道:“在西阁廊下的小间里。”
萧葳问:“如何安排的。”
郭寿被他这句话问的有些头疼,式乾殿中每个宫人都千挑万选素来可靠的,也都有着自己的职责,插入也好替换也罢,地不合适。何况徐氏身份尴尬,也未受过训,故而一直将人搁在那边,不敢擅自做主。
郭寿老老实实道:“暂未安排······”
话音未落,萧葳就冷冷截住他的话,“式乾殿中不养闲人。”
承衣、承衣、承奉衣帷。
郭寿被今上这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