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穿过窗格漏入屋子里，烧的通红的银丝炭微微响着，尚在闭目养神的沈慕枫被霜流从被褥里托起了脸，他极缓慢地眨着眼，问道：“他们走了么？”

    “半个时辰前离去了，派了人在跟着。m.wannengwu.com”

    “阮革，”沈慕枫念了一遍这名字，“你听说这个名字吗？”

    霜流擦拭着他的脸颊，回道：“知道。”

    “何人？”

    “山脚下那个小镇里的老屠户。”霜流扶着他坐起，拿过梳子替他束发，“别院里的食材就是从她那里买的。”

    “她在山下住了多久？”

    “很早，比你买我的时候都要更早。”

    沈慕枫勾了勾唇角，“千里迢迢来寻一个屠户？有点意思……嘶！”

    他蹙眉，不悦地抬眸看她，“你扯到我头发了。”

    霜流放轻了力道，“你不认识屠户，但你一定认识多年前在她铺子门前乞讨的小女孩。”

    “你为何如此肯定？”

    什么乞讨的小女孩，沈慕枫当真是一点印象也无。

    “也对，你杀过的人太多，不记得很正常，”她的语气平和，可接下来说出的话却格外冰寒，“多年前，那个小女孩被我在阮屠户门前捡到，偷偷带上了山，藏在柴房里。你发现后，当着我的面，把她活活掐死。”

    沈慕枫沉默一瞬，说道：“……是么？”

    他对此展现出来的态度仅仅有半分的惊讶，这也在霜流的意料之中。

    “那个时候你告诉我，我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担负他人的生死。”

    这回他笑了：“的确是我会说的话。”

    ……

    皑皑白雪中，弈云林深一脚浅一脚走遍了山头，和另一面寻过来的秦从术碰了头。

    “秦从术，你师父说的那个人是住在山上的吗？”

    “师父说找麟象山阮革，”秦从术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阮革住在山下的小镇上。”

    二人对视一眼，立即往山下走。

    冰天雪地里，谁也不想再挨冻了。

    山脚下的小镇古旧朴拙，镇上没多少外地人，秦从术和弈云林的衣着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随便找了一个摊主询问，秦从术原以为不会这般容易得到消息，结果对方一听“阮革”二字就答道：“你找阮婆婆啊，她就在前边拐角宰肉呢！”

    照她说的向前走到转角处，离得老远就听见“笃笃笃”的剁肉声。

    除了在幻境的草场，弈云林还从未闻过生肉浓郁的腥臊气，混着血腥味钻进他的鼻腔，登时就惹得他反胃。

    街角处，肉铺里，一头发花白的干瘦老妪手握一把剔骨尖刀，案上摆着半扇猪肉，有几个人围在跟前抢着部位。

    弈云林远远地看了一眼那一排用铁钩挂起的红彤彤的肉块，胃里一阵翻涌。

    察觉到他的抵触，秦从术让他留在不远处，自己上前去。

    “请问您是阮革吗？”

    老妪头也不抬：“是我，你要来块儿什么？”

    不等秦从术回答，旁边的人争先恐后喊道：“懂不懂先来后到啊，这块猪后腿我要了！”

    “我要猪头！”

    “背脊肉！”

    “……”

    秦从术被挤到一旁，看着那老妪操刀分肉，手法娴熟，众人各自拿到心仪的部位，付钱提肉散去。

    老妪将沾满血污的手在暗迹斑斑的粗布衣服上揩了揩，极其不修边幅。她用刀背敲了敲挂肉的架子，“还剩下的就是这些，你自己选吧。”

    “我是天穹剑派秦掌门的弟子秦从术……”

    “少废话，买不买？不买走人！”

    错愕的神色从秦从术脸上一闪而过，她随意指了一块，将银子拍在案上。

    她给的银子足足是这块肉价钱的三倍，老妪乐了，“要不给你做份红烧肉，钱我就不找给你啦？”

    老妪自顾自说着，提起那肉走出来，招呼邻近的店主替她看着铺子，向对门的酒肆走去。

    秦从术只得跟上她，看她和酒肆老板熟稔地招呼着，径直进后厨去。

    “怎么回事啊？”弈云林也跟了过来。

    “她要我买一块肉，然后她说她亲自下厨做红烧肉。”

    弈云林探头朝里张望：“要不要去看看？”

    联想到他方才的抵触，秦从术便起身说道：“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掀起门帘，迎面袭来一把东西，秦从术接下一看，是几根葱、几头蒜和几颗姜。

    “葱切成小段，蒜剥皮，姜切片。”

    老妪正在将肉切成均匀方正的小块，随口就对她下了命令。

    秦从术捧着她扔来的东西，一时间有些恍神。

    葱姜蒜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