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粉痕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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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枝芍药》 

    宋太后亲眼瞧见那狐媚惑上的宫女被拖走杖杀,这些日子因皇帝不着边际而被惹出的不快才淡去许多,只是眉眼间仍有些许不悦之色。

    竹苓宽慰:“陛下年轻气盛,又富有四海,行事难免会肆意一些。眼下亲自发落了,可见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太后放下茶盏,白瓷茶托搁到桌几上,发出不小的声响,昭示着心中不悦:“前朝劝他选秀他不应,哀家让人整理的贵女名册他看也不看。”她语气中颇为抱怨,说到这,又压低声音,语含斥意:“偏要去宫外弄个什么清倌,你看那贱婢的勾栏模样!”

    弄到她眼皮子底下都还不老实,平日里更是可见一斑。

    竹苓见她动了气,又道:“太后也给过她机会了,偏她到了寿康宫还敢行那狐媚之事,如今也是罪有应得。”

    太后面部线条绷着,几息后,才语气平缓开口:“好歹是侍奉过皇帝的,你派人去寻她的家人,赏些银两便是。”

    竹苓得了吩咐下去后,裴珩也换好了衣袍,太后见他不紧不慢地出来,不免蹙眉:“怎么换了这样许久?”

    褚韫宁与他一同出来,却刻意遥遥地跟在他身后,闻言袖笼下交叠的手指紧紧相攥,脚下如同灌了铅一般,如何都迈不动一步。

    裴珩倒是神态自若,他撩袍而坐,散漫地向后一靠:“自然是被母后宫里的美人勾住了。”

    见他依旧没个正经模样,宋太后也懒得搭理,只抬抬手招呼褚韫宁过来:“窈窈来,你丹若姑姑做了燕窝酥,你最爱吃了。”

    褚韫宁唇角微动,勉强牵出个笑来:“还是母后疼我。”

    那碟燕窝酥端至裴珩面前时,他信手拿了一块,张口咬下时,眸光意味不明地朝她瞥去。

    向斜下方睨视的目光,高高在上,如同看小花小草,亦或是什么其他蝼蚁,偏偏他举动轻佻,仿佛刻意咬给她看。

    被人拿捏压制无法抵抗的那种不安感再度袭来,还掺杂着些许羞耻难堪。

    褚韫宁坐的端方,以袖掩口,小口咬着糕点,一如她的出身和教养。可内心的局促不安只有她自己知道,身子都绷得酸了。

    熬到裴珩被军政之事叫走,太后也回了寝殿歇息,褚韫宁坐在原处,脊背明显一弯,整个人姿态都松懈下来。

    “这也太险了,小姐怎么也不阻止陛下?”

    东宫小院里,澄云替她涂着消肿的药膏,口中数落道。

    褚韫宁从寿康宫回到自己的小院后,对镜卸妆时才心中一惊。

    鬓发微斜,红唇微肿,衣裳也皱了,髻上更是不知何时多了支垂珠步摇,先前太后赏赐的那支竟不翼而飞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狗想咬人怎么阻止得了。”褚韫宁对镜蹙眉打量着微肿的唇,语气漠然。

    她又转头让澄云看自己的唇,心存侥幸地问:“这样是不是不太明显?看不出的吧?”

    澄云闻言无奈地回看她一眼。

    见她如此神情,褚韫宁将手中垂珠步摇往妆台上一摔,气得呼吸都不平稳了。

    她瞥见镜中的双唇就烦闷地别开脸,这么一侧身,倒是又一惊。

    澄云也瞧见了,上前拨替她开一点衣领,倒吸一口凉气,她赶忙去拿扑脸的香粉,拿到手中却又迟疑了。

    小姐是从寿康宫回来的,此刻遮掩还有什么用。

    褚韫宁夺过她手中粉盒,侧着脸对着铜镜扑了又扑,越扑越觉得万念俱灰。

    她皮肤本就白皙,衬得那脖颈上的粉红印痕更加刺目,几层香粉也盖不住。

    她心中烦闷不已,扫见妆屉里头一排的琉璃盒子,顿觉碍眼,“啪”地一声将屉子推回。

    澄云观她神情不悦,便试探地问:“小姐不用吗?听闻这是波斯进贡的珍珠膏,很是稀罕。”

    送来的人说这东西拿来擦脸可养皮肤了,京中如今最盛行的玉容散也及不上。更别说连粉盒都是琉璃做的,这东西贵比黄金,她只在将军府见过一个九寸琉璃盘,乃先帝御赐,老爷视为珍宝。

    这些盒子晶莹剔透,斑斓夺目,澄云觉得可比那盘子好看多了。

    她说完便觉不该提及此事,小姐这般模样从寿康宫回来,经历了什么显而易见。

    如此羞辱,断断不是几盒珍珠膏便能抚平得了的,换句话说,见了那人送的东西反倒更觉羞辱。

    乾元殿。

    裴珩斜倚扶手,一手捏着前线传来的战报一目十行地扫过,另一手握着枚玉玦,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

    他面色愈加冷凝,冷哼道:“段楫当真是出息!”

    带着几百骑兵就敢深入敌方腹地,反而被困三弥山,若不是褚威带兵去救,怕是要被射匮活捉了去。

    德顺见那信报被甩落至地上,手脚极轻地捡起收好,又弓低了身子禀报:“陛下,彭都尉想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