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粉痕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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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身体便紧张地绷着,果然就见陛下连桌案上的折子都甩落在地。
刑部大牢沉重的铁门打开,绯袍男子被狱卒恭恭敬敬地请了进去。
通道狭窄而幽深,石砖湿漉漉的覆着深绿色青苔,到处都弥漫着铁锈味道。
男子面不改色地穿过一间间牢房,在一处牢门前停住。
比前头的那些牢房稍好一些,虽然依旧昏暗而简陋,地砖却打扫过,铺的草席也干燥柔软,只是席上趴着的男子上身缠了纱布,背后透出的血迹已经干涸了。
来人轻“啧”一声,半蹲下来,语气颇为轻快玩味:“还活着呢?”
彭远山一骨碌翻身爬起来,看见来人,悻悻地靠墙而坐,伤口被压了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只是心里颇为没底地瞄他一眼:“陛下让你来的?”
还惦记陛下呢?
谢尧勾勾手,接过狱卒递来的钥匙,一边开锁一边道:“你胆子真是够大的,那女人你也敢动。”
陛下恨得牙痒痒也舍不得动一下,他倒是好,上来就是一箭。
彭远山脖子一梗,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我只后悔没能杀得了她。”
后脑挨了一下子,对方斥骂道:“不想活了也用不着这么寻死。若是真伤了她,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有命跟我说这种话 ?”
彭远山眼珠一瞪:“老子不后悔!就算陛下杀了我给她出气,我还是要干!”
陛下被贬那会儿,从上京到交河城,一路下来,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分明是不要命的跑法。
上了战场也是不要命的打法,浑身是血的被他背回来,军医抢救了一天一夜,又熬了三晚才醒过来。
醒来时双目无神,面色惨白,仿若行尸走肉一般,第一句话就是:“救我做什么,她都不要我了。”
彭远山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靠着,看一眼谢尧,语气很虚:“陛下,没提过我?”
谢尧未答他,只道:“为段楫的事正气着呢,没那闲工夫。”又补一句,“那小子自作主张,深入敌腹,若不是褚将军去救,怕是要死在三弥山。”
旁的事彭远山倒不关心,他只想知道:“陛下真没提过我?”
谢尧颇为无奈地看他一眼:“我请奏了陛下,将你外放,陛下允了。”
“你先出去个一年半载,避避风头,等陛下气消了再回来。”
身长八尺的汉子沉默不语,垂着头浑身萧瑟。
谢尧看不下去他这副模样,战场上斩敌首如同摘西瓜,倒是为着被陛下扔出京城这等小事,作出一副流浪犬的模样来,外放他出去依旧是做官,又非流放。捅出那么大的篓子,还想怎样?
于是拍拍他的肩,语气更加和缓,哄劝似的:“外放而已,又不是流放,挑个离京不远的州县,弄个县丞、县尉当当。你也别不知足,陛下那个脾气,若是换做旁人,只怕早身首异处了。”
如今只是几十军棍,当真是念在以往的情分和功劳上格外开恩了。就连以往那些惦记过褚氏,想要与褚家议亲的,陛下明里暗里的不知收拾过多少个。甚至那时还只是个皇子,也没人能拦得住他手段百出地收拾人,更不必说现如今。
“你再如何也不该对她动手,那褚氏是什么人?且不说陛下将此事压下,若是让褚威知道,你以为你还能囫囵的站在这?你自诩忠心敬主,所谓忠臣,就是对君主爱重的女子下毒手吗?”
谢尧将人数落一顿,颇为语重心长,只是不知对方能听进去多少。
彭远山始终垂头不语。
谢尧:“出去待上一阵子,想通了再回来吧。”
在这之前,断不能将人放在京中,但凡他哪天想不开又跑去放两箭,他们这些当初跟着求情的岂不是要跟着一同遭殃。
彭远山未再多说什么,只求外放前能亲自拜别皇帝。
二人皆为天子近臣,加之逼宫那日,在场之人仅有玄甲军,宫中侍卫并不懂得其中的弯绕,两人一路下来也没受到什么阻拦。
谢尧领着人到了乾元殿时,正想唤个小太监前去通秉,就见一身段窈窕的女子步伐急促地从里面出来。
他眉梢一挑,乾元殿中竟也有女子了?
两人正欲上前,却见殿门处,裴珩阔步而出追上那女子,抬手便攥住她的手腕。
那女子被他的力道拽得身子一旋,从他们的视线刚好能瞧清大半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