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新妇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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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枝芍药》 

    阳光透过冰裂纹明瓦窗,细细碎碎地映在屋内地砖上。靠窗的贵妃榻上搁着绣了一半的嫁衣,阳光洒在那猩红一角,细腻的绸缎显得更加柔滑。

    起初,新帝口喻传至府上那几日,褚韫宁还会怔怔地望着那满目猩红出神。眼下,她已经彻底认了命。

    近几日从宫中传出的消息,难免让她心惊。新帝手腕极狠,登基不足半月,便将朝堂上下大肆清洗一番,抄家灭族者不计其数。褚家曾背弃新帝,如今能得以保全已是万幸,她嫁予庶人又何妨。废太子仁义良善,必定会善待她,若能无灾无难,平淡度日,如今境况下,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结果。

    澹月手中握着几支桃枝,在院里徘徊着不进屋。

    澄云见她举止反常,问:“不是让你去宝髻瑶簪取小姐的花钗冠吗?怎么拿了几支树杈子回来?”

    澹月神色不自然,似乎压抑了许久,眼下有人问,便终于忍不住,看起来似是受了好大的委屈:“宋府的人嘲讽我们也就罢了,凭什么欺辱小姐!”

    “我今天去给小姐取冠子,恰好宋珞珠也在,非说那是她定的,生生给抢了去,掌柜也偏帮她!”她说着,都快哭出来了,又从袖中甩出支钗来,掷到地上:“还扔给我这么个破钗子!打发叫花子呢!”

    澄云看她发泄,递去一方帕子:“擦擦,小姐面前莫要哭了,免得她烦心。”

    “你是不在!不知道她们说话多难听!”

    “小姐矜贵,哪受过这样的气!不过是全族流放过的破落户,也敢在将军府面前耀武扬威!”

    澄云将她拽到屋里:“今非昔比,如今人家有皇帝和太后做靠山,心里知道就行了,少说两句。”

    皇帝前脚登基,后脚太后便将兄长一家子从流放地寻回,不仅官复原职,先前抄走的宅子也重新让他们住着。太后疼惜宋珞珠年幼虽全家流放,当即便封了县主。

    褚韫宁见澹月愤愤地将桃枝插进瓷瓶,似乎气得不轻。

    她唇角弯着:“怎么了?”

    澹月不想惹她烦心,并未应声,褚韫宁这才瞧见她眼眶红红的。

    澄云看了一眼澹月,才道:“是小姐在宝髻瑶簪定的花钗冠,被宋珞珠抢去了。”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澄云就气:“没了花冠,小姐出嫁怎么办呢!”

    褚韫宁倒不甚在意:“无妨,寻常冠子就好。”

    有没有花钗冠,又如何呢。如今的将军府,早不复昔日的荣光。朝中人皆知新帝睚眦必报,跟红顶白的将军府成了京中笑话。

    新帝随口一句定下婚期,婚礼筹备得十分仓促,纳吉纳征通通没有。

    大婚之日,将军府宾客稀稀落落,门可罗雀。沈澜黑衣轻甲,身后一队禁军,径直入了将军府。

    “卑职奉陛下口谕,替废太子前来迎亲。”

    北衙禁军甲胄披身,整个将军府被围得密不透风,凛然肃杀的抄家架势,硬是将满府的红彤彤衬得一丝喜色都不见。除新娘外,所有人都被驱赶至院子一角,褚韫宁独自坐在喜房里,看着一个个直挺挺的木头桩子,只好提着裙摆上矫。

    没有喜乐,一路上都静悄悄的,轿子倒是抬得稳当。

    京中众人唏嘘中,一顶喜轿悄无声息地绕过东宫,抬入最尊贵的一处宫殿。

    一路被宫婢扶着进殿时,褚韫宁捉摸出些不对来。扶她的宫婢手心有茧,脚下稳健无声,显然是习武之人,而据她所知,裴珝身边并没有习武的女子。她虽不常来东宫,算着从门槛到床榻的用时,估摸着这处寝殿好似比东宫大上许多,身下锦被的料子,若是没摸错,应该是云锦。

    外头脚步声渐进,褚韫宁心中忐忑不已,像是不敢去印证自己的猜想。盖头下,云龙纹乌靴迈入视线,隐约能看见玄色衣摆下端的行龙纹样。褚韫宁攥紧掌下喜服,抓皱了大红缎面。

    修长的指蓦地伸到眼下,喜帕落地,入目是玄色贡缎,玉带束着的劲瘦腰身,其间一枚玉带銙,质地洁白细腻,上带酥光。视线触及那上头雕刻的九爪龙纹,褚韫宁眼睫一颤。

    帝王寝殿中,白烛衬得喜服猩红,昏暗烛光下,如脂般的面庞更显苍白。花冠金堆翠绕,垂下的珠玉琅琅轻晃,一如那一朵盛京芍药,娇贵又慌乱不安。

    “没见到你的情郎,很失望?”

    修长的手捧上她的脸颊,指腹微凉,缓缓抚过。裴珩目光如沉水般盯视,那双盈水美眸中,烛火轻曳,映着他的面孔。

    视线落在她髻上的花冠上,他眼底嘲意更浓:“裴珝就让你戴这个嫁给他?”

    出个嫁连个像样的冠子都没有,还要戴他送的。今日若不是他将人掳来,她是不是要戴着他送的花冠,与裴珝拜堂?

    裴珩眸中淬了冷意,长指一挑,腰上罗带便落入手中。

    褚韫宁手攥着身下锦被,须臾间,又无力松开。如今,她做什么都已经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