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另辟蹊径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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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门扉,一个纸团倏地滚落至林蕴霏脚边。
“哟,这是来贵客了?”伏在案上的灰袍男子抬起头,一双吊梢眼在林蕴霏身上打量了圈。
他在看林蕴霏,林蕴霏也在看他。
此人瞧着格外不修边幅,手中抓着一支毛笔,耳边还别着一只毛笔,笔上均蘸了墨,因而在白发间出现了几道乌黑的墨渍。
“姑娘不是苦主吧。”对方放下手中的笔,笃定地开口。
林蕴霏心中惊讶,面上却不显,道:“先生为何这样说?”
“姑娘衣裳上的翟鸟纹可是皇室才能用的纹样,这样出身的人哪里用得着寻草民写牒诉呢?”男人道,“草民受不起嘉和公主的‘先生’之称。”
贯微洞密,只一眼便瞧出她的身份,此人确实不简单。
“且不说刘讼师先于我生,在诉讼一事上闻道也先于我,我称你一句‘先生’合情合理。”林蕴霏心神一动,道。
男人看着她的眼神认多了几分认真,起身道:“草民刘虞,见过姑娘。”
对方没有唤她“殿下”,林蕴霏没有错失这个细节。
刘虞明知道她的身份,却用“姑娘”这词称呼她,算是借着林蕴霏表现出的敬意得寸进尺,就此杜绝了林蕴霏拿公主权势威胁他的可能。
林蕴霏看破不点破,因为哪怕她指出此事,刘虞也能搬出林蕴霏自己说 的话驳回她。
“先生猜得不错,我的确不是苦主,”林蕴霏知晓她这是过了他的第一关考验,侧身让绿颖来到她身前,道,“这位才是。”
刘虞转动眸光,看了眼绿颖额上的伤,道:“进来坐下谈吧。”
林蕴霏与绿颖都没动。
屋内或用过或空白的纸铺满了整个地,没有一处能落脚的地方。
倘若随意踩下去,便又让刘虞有了可以发挥之处。
在这被拉长的沉默中,刘虞好一会儿像是才意识到了她们俩脸上的欲言又止是何意思。
他拿起一旁的空竹篓,手脚利索地将地上的纸拾起来,丢进去,很快清出了一条道。
他又从堆砌如山的书中翻出三个木凳,摆在了桌案旁边,随后将脏手在衣摆上拍了拍。
又一次道:“请坐吧。”
眼前的木凳上显然铺着一层灰,林蕴霏当作未有看见,头一个坐了下来,绿颖与楹玉先后落座。
“说说吧,姑娘,你想要状告何人,又是因何事状告那人?”刘虞在桌案上扒拉出一张空白的纸,直直看向三人中的绿颖。
“民女想要状告孙侍郎家的公子孙益平,告他无故打骂侮辱我。”在林蕴霏眼神的鼓励下,绿颖据实以答。
“孙家?”刘虞跟着念了遍这两字,耷拉的眼皮颤动了下,“敢问姑娘同这孙公子是何关系?”
绿颖犹疑了片刻,道:“我是他的侍妾。”
林蕴霏看着刘虞将纸上记录下的字涂黑,道:“姑娘,你可清楚大昭律法有言,妻妾不得状告主人?”
“我清楚的。”绿颖见他与皂隶说的话一模一样,心不免揪起,茫然无措地看向林蕴霏。
林蕴霏开口吸引了刘虞的注意,她道:“刘先生怕不是听见我们要状告的是孙家,心中先怯了吧?”
“姑娘不必拿话激在下,我只是就事论事,”刘虞将笔一丢,竟是分毫不差地落进了笔筒中,他双手环胸,道,“你倒是提醒了我,想让我替你们写牒诉状告孙家那种硬茬,收的银子可要比平常翻上几成。”
此话一出,林蕴霏便知道她们找对了人,刘虞既然敢谈费用一事,正说明对方不惧怕惹上孙家。
“银子好说,”林蕴霏摁住了想要出言反对的绿颖,眸中掠过狡黠,问道,“先生不是说这状告不了吗?怎么又跟我们谈起了银子?”
刘虞兀地笑了,脸上挤出数道纵横交错的褶子,那双眼中透出明了的精光:“关于这状究竟怎么告,该是我问姑娘有何主意才对。”
林蕴霏双手交覆在膝间,不再与他打哑谜,道:“什么都瞒不过先生,我心中确有一个主意,还望先生帮我掌眼。”
“姑娘请说。”打林蕴霏进来,刘虞便看出她的神闲气定,适才大概听了绿颖的事,他并无想出可堪破解此局的主意,是以格外好奇这位不谙世事的公主殿下如何另辟蹊径。
“妻妾不得状告主人,可这位姑娘却是被孙益平威/逼/强纳为妾室的,”林蕴霏迎上他兴味盎然的眼,道,“若以强抢民女这个由头状告孙益平,不知承天府能否受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