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医生，这次的任务。”一个穿雨衣的人掏出一封信递给森欧奈。大雨滂沱中，声音被雨水砸得混沌不清。

    森欧奈接过信放在衣服的内袋里，不发一言转身离去。

    战地医院里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医护忙着医治伤员。因为这里有稀有的治愈系异能力者与谢野晶子，从来没有出现死亡。但与谢野医生的能力【请君勿死】只有【濒死】状态才能使用，因此轻伤、中伤员都由医疗队负责护理。

    而她，是负责安抚伤员、及时缓解创伤应激性精神障碍的心理医师。

    （“上头哪有这么好心给我们准备心理咨医师，还不是森医生主动申请的。森医生真的是人间天使啊。”）

    可她真的不是天使啊，甚至不是好人。

    这不……

    隔着衣服布料，她捏了捏那封信。

    猜也能猜到信里写的什么，无非是处理掉一批够不上【濒死】而无法治愈，又缺胳膊断腿没法上战场的中度伤员。

    她打开信封，迅速扫过命令和线路图，然后用打火机将纸张点燃，丢在一个角落里。

    不出所料。

    “晶子，等会我出去一趟。”

    “欧奈有什么事吗？”

    “转移一批伤员，还要接一批重伤员。”

    “可是现在下大雨欸？”

    就是因为下大雨，才好啊。

    相处几个月，她们之间的关系逐渐变得亲昵。但森欧奈知道这是暂时的。与她的冷漠不同，与谢野晶子是真正珍视生命的人，理念不同注定她们会分道扬镳，或迟或早。

    但还是会忍不住想为她做点什么啊。比如现在。

    森欧奈转身离开。表情无喜无悲，仅剩下些许怜悯。

    “有一批伤员要接收，人手不够，你们伤的不是很重，可以过来帮忙吗？”森欧奈走进一间病房，对里面吊着胳膊和腿的伤员们说。

    “当然，森医生。”伤员们纷纷起身，有的还要互相搀扶一下。

    “你们愿意帮忙，那真是太好了。”森欧奈倚在门边，盈盈浅笑，眼底是说不出的悲悯。

    真可怜啊，恍若不知道自己即将迈入陷阱的羔羊。不过也好，至少，在死前不知道真相，还可以拥有一个温馨的谎言。

    活得太明白，有时候真的很痛苦。

    “那么，走吧。”

    夜晚，又是雨夜。战场一片漆黑，狼狈前行的士兵几乎看不清路，只能勉强看到森医生白色的外衣。

    “到了。”森医生撑着一把黑伞，停下脚步转过身，“谢谢大家。”

    刺眼的探照灯猛的打亮。

    “今日死在这里的士兵，全部按战亡记。”

    猛烈的枪声响起，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倒下。

    “战士死在战场，死得其所，这是我，能给你们带来的最后的救赎。”

    枪声渐渐稀疏。依稀能听到谁在哼唱歌曲。声音在雨水中断断续续，却像歌者被悲伤扼住咽喉。

    森欧奈收了伞，任雨水将自己淋得湿透。

    “辛苦了，森医生。”传令官收了枪，从探照灯后的阴影里走出。

    黑发的军医闭着眼，微微仰头。雨水滂沱，落在她本就苍白的脸上。在刺眼的探照灯灯光下，更是病态的惨白。她的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对此有些不适。

    传令官的话卡在喉咙口，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他原本有很多话想问，问问这个医生怎么做到如此。欺骗这些伤员，亲手将他们送向死亡，不内疚吗？

    但她近乎自虐的行为，让他只想到一点。

    天使在哀悼。

    不是不悲伤，但是无可奈何。他们只是高层对弈棋局里的小小旗子，就算看得再清楚又怎样？越聪明，越清楚，就越痛苦。

    这一次，他……想要自由，想不再□□控。

    “不必客气，是我该做的。”医生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她微微颔首，眉宇间萦绕着淡淡的悲哀。

    她打起伞，消失在黑暗中。但那一幕深深留在传令官的脑海里。

    森欧奈停下脚步，静静站在黑暗里。黑夜为她酒红色的眼睛染上一点暗色。

    一个金发碧眼的小萝莉从黑暗中走出，出现在她面前。那时她的人形异能，爱丽丝。

    “解决了？”

    “解决了，让他们自己决定，留了大概一千人。”小萝莉美丽的海蓝色大眼睛像璀璨的蓝宝石，却没有一丝光亮。

    “真是丑恶啊，稍微吓唬吓唬，就巴不得把同伴杀干净来保命了。”森欧奈轻轻一笑，流露出一丝讥讽。

    “回去吧。”

    “奈奈，为什么要这样帮她呢？”

    “实在是放心不下啊，以她那么善良的性格，怎么应付那群蚂蟥一样的吸血官员？”

    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