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小教堂门口,福泽谕吉沉默的看了看门椽上雕刻的叶涡花璇。片刻后，走进去。

    但没人能想到，这座城市里，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这是属于他们的默契。如果需要避开他人找一个地方，他们大概会不约而同的选择这里吧？

    高高的窗落下阳光,沉默的在积尘的地上流淌。空气中的尘埃徐徐拂动着，有的反射着阳光而显出白色。

    很安静,地上是彩色的玻璃碎片。他记得是师妹打碎的。

    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

    【我讨厌这个。】

    他是来找她回去的。推开门，就看到她站在布教台后的半圆□□里。

    阳光透过玻璃彩窗，落在她白色的洋裙上,连阴影都裹上了神圣的彩边,看起来真的像天使一样。她仰着头，面容被光芒模糊。

    她看着那扇彩色玻璃窗，说，我讨厌这个。

    几乎可以说是毫无征兆的。

    她突然抬起手,一柄手术刀旋转着飞出。准确地用刀柄击中了玻璃。

    玻璃破开，玻璃破碎,一片一片，大片大片地从窗框脱落,如同一场彩色的暴雨落下。

    玫瑰紫，晴空蓝,稻禾金，落日红……所有美好的色彩怦然坠落,她在危险的落雨中,转过身来。

    【高高在上的，可太令人讨厌了。】

    阳光在她的左侧，阴影在她的右侧。左侧，皮肤和发丝被照得白到发光，唇角勾起的浅笑温柔至极。右侧，眉眼躲在阴影中，曲线柔和，却莫名危险，高高在上。

    彩窗拼出的是上帝,宗教中至高无上的神,可她不喜欢,也从无顾忌。

    哪怕毁坏也做的高雅。

    【神给人定下残忍的规则，让他们自相残杀，让每个人必须以伤害他人的面目活下去。】

    她的笑容如此亲切,却又高高在上。

    【让，每个人，都面目可憎。】

    安静地坐在这里，似乎到处都是曾经。

    阳光洒落，而她踩着阴影走过。

    门开了。

    森欧奈哼着歌,轻轻地走进来。

    不高的声音,却因为过分安静的地方也显得响了。四壁传来回声。

    福泽谕吉抱着他的刀，沉默地坐在那里。

    “终于……到这个时候了。”她说,带着她惯常的微笑。

    “无顾忌，用尽全力的比一场吧。”

    福泽谕吉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森欧奈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脚尖一点已经轻盈的近身,指间两把手术刀毫不留情地滑落。

    杀气。

    被战场磨砺出的浩荡杀气。这是只有从尸山血海中走过的人才会拥有的凌厉，足以让任何来自黑夜的亡命之徒战栗。

    手术刀优雅地夹在指尖，冰冷瑰丽的光几乎妖冶，从刀背上流畅的滑过,滑到刀尖，轻轻的一闪。

    那是刀芒。

    她的速度太快,福泽谕吉只来得及一抬手，刀鞘挡住的手术刀。

    森欧奈力量不足,从来走的就是以速度取胜的路线。手术刀在刀鞘上轻轻一磕，顺势改变了方向，冷冽的银光顺着刀鞘一溜划过。

    一瞬间她又退后拉开了距离,黑衣翻飞,轻盈又凌厉。再下一个瞬间,手术刀又从另一个方向划向他的脖子。

    一进一退，一来一回,如同起舞一般优美。

    “谕吉桑……”

    她的声音忽远忽近。

    “生死局哦，为什么不出手？”

    毫无保留，毫无掩饰的疯狂。

    她无疑是赌上性命的，他知道。这个程度的速度，对她的身体是毁灭式的打击。

    瘀血。红紫到青黑，从夹刀的指节开始蔓延。

    其实肯定不止这点。被衣服遮盖的手臂和腿,任何发力过度的地方,肯定也出现了大片可怖的淤血。

    他刚开始还只是抵挡,到后来，在这样极速的攻击下，刀最终还是出了鞘。

    但是啊......

    刀一出鞘，就是结局。顺利得近乎不可思议。

    刀划破了黑大衣的衣领。

    她终于停下,手术刀松开，掉落在地上。

    她却突然笑了。

    很放松，很温暖，也很释然。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浑身紧绷的神经都松弛下来了。

    “你赢了。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