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

    和韩英告别后，刘凝雨寻着记号走了几盏茶的功夫，突然停下脚步，抬手打了个响指，“查到什么了？”

    一抹黑影掠过，来者单膝跪地，头低垂，“回主子，毒蝎一事未查到具体情况，但可以确定毒蝎和赵敬有所联系。”

    “联系有很多种，”刘凝雨看向黑衣人，语气淡淡，“你说的是哪种？”

    “毒蝎的首领听令于赵敬。”黑衣人回答道。

    “就凭赵敬那三脚猫的功夫？”刘凝雨感到几分诧异，“还是赵敬对毒蝎首领有恩？”

    黑衣人身姿下躬，“属下失职，尚未查明。”

    刘凝雨看了黑衣人一眼，道：“那温客行和顾湘的身份查到了吗？”

    “温客行和顾湘是四个月前出现于青崖山下的白鹿镇中，之前江湖上并无两人踪迹。”

    刘凝雨一愣，有些不敢相信，但又在意料之中，“青崖山，鬼谷，他们真是鬼谷中人。”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青崖山鬼谷中有十大恶鬼，据我们所知，在赵氏义庄死去的是长舌鬼，薄情簿主喜丧鬼是霓光宫少宫主罗浮梦，艳鬼柳千巧原是绿妖，其他七大恶鬼不知身份……去查查温客行和顾湘在鬼谷中的身份。”

    “属下已派手下混进薄情司，想来不久就能获得情报。”黑衣人道，又顿了顿，“主子，那我们原先的计划……”

    “我做事还需你教？”刘凝雨瞧了一眼黑衣人。

    黑衣人瞬间双膝跪地，匍匐下身，“属下不敢！”

    “温客行和顾湘的身份无关紧要，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刘凝雨冷声道，“若不是青崖山鬼谷闭谷二十多年，我们的人难以混入，而且碍于进入鬼谷中人必须喝下孟婆汤，无法控制会失去什么记忆，我们才迟迟没有进展。现在鬼谷出世，正是我们混进鬼谷的最佳时机，与其质疑我，你们不如好生想想如何抵抗那孟婆汤的威力！”

    “属下遵命！”黑衣人的脑袋依然抵在地上，不敢抬起身。

    “调查清楚孟婆汤的配方，命人研制出解药。”刘凝雨下令，“赵敬那边盯死了，必须查出他和毒蝎的关系。还有，高崇也查探一番，这五湖盟一滩浑水，给我探个一清二楚！”

    “属下遵命！”

    “对了，”想起来了一件早就被她抛到脑后的事情，“你们救下的那四个人怎么样？醒了没？”

    “还在昏睡中，郡主和郡马正在照料他们。毕长风也被属下救出，目前还活着。”黑衣人回答道。

    刘凝雨再细细想了想，确定暂时没有什么可以交代的了，便挥手示意属下退下。

    待属下离去，刘凝雨站在原地沉思片刻，罕见的有些迟疑了。

    温客行……真的适合陪在周子舒身边吗？

    刘凝雨当然清楚自己不配担心这件事，因为适合与否，这都是由周子舒和温客行来决定，这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外人没有任何资格插手。

    但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鬼谷是什么地方没有人比她再清楚不过，或许当年容长青是想给穷凶极恶之徒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但在容长青离开鬼谷后，新上任的鬼谷谷主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人，鬼谷也定将成为一个无视律法伦理道德的人间地狱。

    挣扎于地狱中的恶鬼又怎么可能会是好人？

    温客行和顾湘能在鬼谷中活着，并且看起来活得游刃有余，那他们定是踩着尸山血海而来到人间——这也难怪他们对江湖中事和人情礼节都一窍不通——这样的恶鬼，真的能伪装成活人生活吗？

    恶鬼见光就会死，人与恶鬼终殊途。

    周子舒好不容易才从天窗脱离出来，难不成还要因为温客行而步入地狱？

    一直纠结的刘凝雨寻着记号边走边想——不如还是趁周子舒对温客行的情谊不深之际，暗自杀了温客行和顾湘，免得温客行和顾湘连累到周子舒？

    不远处有火光。

    刘凝雨抬头，正好听见周子舒的声音，“我当你是朋友，才直接问你的。”

    刘凝雨脚步一停，站在原地望着两人。

    温客行则是一愣，“你当我是朋友？”轻轻叹息般道，“我们都在一起出生入死这么多回了，你还只当我是朋友？温客行啊温客行，看来，你还得再加把劲儿喽。”他走近周子舒，眼神缠绵缱绻，“哎，你怎么不问我当你是什么？”

    周子舒移开视线，眼神闪烁，“管你当我是什么。”正好看到了刘凝雨，松了口气，似乎是找到了什么理由一般，道，“阿雪，走了，快下山了。”说着，抬脚急匆匆向刘凝雨走来。

    温客行转身凝视周子舒的背影，在零零碎碎的月光之下，他的神色变得温柔，似乎在这个时刻他才剥开了自己身上的尖刺，露出了柔软的内里。

    “是，心上人。”

    声音虽轻，但耳尖的刘凝雨不仅听到了，还听到了那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