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孩子哪来的？为什么是金色的眼睛，为什么是人族幼子的模样，为什么？

    贺云岚御剑往山下飞去。

    茂密粗壮的榕树林覆盖雪剑山三分之一的地界，伸出的树干有三米长，遮天蔽日，不留缝隙，一旦进去，很容易在黑暗中迷失方向。

    他小时候经常在这练剑，因为无人打扰，如今再来到此地，不算陌生。

    贺云岚收了剑，往一个方向走去。

    前几日，去见父亲，说了殷九的事。

    “当初你在长岭山阻拦的黑龙，是殷九？”

    不想再让父亲和门派为自己冒险，他矢口否认了。

    雪剑门是父亲的心血，不该再为他做出牺牲。

    “既不是他，那与他交好，去大世界后对你也有益处。”

    他明白父亲的意思，但是他不愿。

    见他执意，父亲还是退了一步，“那也不要交恶。”

    “是。”

    贺云岚隐隐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声，他飞身掠到发出声音的榕树上，在树干凹陷出的洞中，一个用黑布包裹，只露出一张脸的婴儿正哇哇大哭。

    许是太久没见到殷九，有些不安，贺云岚伸手将他抱起，它也还是哭。

    “收声。”他伸手按了下孩子的嘴。

    很柔软，有些新奇的触感，他略有些不自在地收回手，小龙崽顿了一下，注意他手离开，又开始哭。

    贺云岚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只能将手放回去，摸了摸他的脸，语气僵硬，“别哭。”

    小龙崽在他怀里动了动，贺云岚小心护着，生怕他从怀里摔下去。

    这稚嫩的生命抱在怀中，动作一重，都有会伤到他的错觉。

    小龙崽把手从襁褓中挣出来，两只未化形的龙爪攥住他的手指，痴痴地对他笑，“啊啊。”

    贺云岚身体一僵，对上他天真烂漫的笑脸，头一回有手足无措的感觉。

    所有冷漠土崩瓦解，他狼狈地说了一句，“跟我走。”

    一大一小从幽黑茂盛的榕树林中消失。

    午后，雪剑门门主之子贺云岚的住所突然爆发出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吓得来请教的弟子们气息不稳，差点从剑上掉下来。

    小弟子们对视一眼，心有戚戚地望着那边，想下去拜访，却看见大师兄怀里抱着什么，从住所出来。

    “贺师兄……”

    话还未说完，就见他们贺师兄掠过几人，只留下一声以为他们在问候的应答，“嗯。”

    “贺师兄这是去哪？”一人好奇。

    另一人目力好一些，回他，“看方向，似乎是寒洞。”

    “谁犯戒了？”有人不明所以。

    同伴摇头。

    而寒洞内的殷九正闭目养神，一动不动地打坐。

    那剑修说的没错，这寒潭适合苦修，又冷又疼，灵力却十分旺盛，还有洗筋伐髓的功效，与他功法有些契合。

    正逐渐适应这环境时，熟悉的气息陡然闯进来，紧跟着婴儿细小的抽噎声。

    殷九猛地睁开眼，见到贺云岚的冷脸，气的又立马闭上了。

    洞窟里安静异常，最后还是小龙崽先打破这沉静的氛围，“咿呀啊——”

    他伸手要去抓殷九，贺云岚将他按了回去。

    殷九当即起身，要过去抱小祖宗，指尖碰到禁制的瞬间被烫的缩了回去。

    龙崽和他对上视线，叫的更欢。

    贺云岚只好往前走了两步，让他离殷九更近些，却不让他触碰殷九。

    殷九看得到摸不着，火气只往上冒，“把禁制打开。”

    “不可。”贺云岚抱着龙崽后退一步。

    “那你过来干什么？”殷九眉头皱地老高，恨不得出去掐死这个剑修。

    “他不吃东西。”贺云岚和他对视，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殷九气急，“不是说了他只能吃灵草！”

    声音没控制住，嗓门大了些，贺云岚脸上有些挂不住，回他，“灵草也不吃。”

    殷九瞪眼，小崽子要是连灵草也吃不了，那还怎么活，“不可能！”

    贺云岚见他不信，只好取出灵草递到小崽子嘴边，才碰了碰嘴唇，就被龙崽用小爪子推开，眼看着又要哭。

    他还一本正经地看向殷九，仿佛在说：你看，他不吃。

    殷九只觉自己声音也不抖了，身上也不冷了，攒了浑身的力气才恼火地吼出来，“你倒是给他碾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