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城狐社鼠 第(3/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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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你的父亲,乌骨都可汗。一个掌握一万个手持马刀汉子、擅自称汗的草头王。”
她抱着弟弟、牵着他,向族群之外走去。这让阿提拉想起离群狼獾的故事..一般这样被赶出去的群居动物都没有好下场,前几个月母亲一直和他说这样的故事。但有一天,母亲不再从清晨睁眼的时候出现,乌骨都汗说是死了,他哭着跑出去问,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回答他。
“我们要去哪?”他像任何一个憧憬着未来的孩子那样天真地问。
“去流浪。”女人对他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这个来自柏柏尔部族的女人明白他们不能留下,乌骨都汗没有宣布传位给自己的任何一个儿子,大概也是明白没有一个人能握住这权柄。但豺狼堆里走出来的老人没有明说,因为他是头狼,老死的头狼。
当散落的营盘在眼里逐渐变成黢黑的小点的时候,苍青色的天幕终于对命中注定燃起火苗的孩子露出一丝微笑。但往往人为的混沌能打破苍天的预兆..当阿提拉自在地欣赏隆冬时节不再向他苦着一张脸的天幕的时候,那个阴沉的人带着仅仅十来个人,拦在洁白的羊群之外头。
他们不许人离去,阿提拉看到了那张扬肆意的面孔,那是他的五叔——尸末螣离末,还有他那特立独行的孩子,老汗王六弟过继来的、族里最聪明的少子、雅利安人的混血,总是把周围头发剃光,像公鸡一样把从眉心到后脑的鸡冠竖立起来,以最大的开角扯着肌肉露出怪异的笑容。
阿提拉觉得这个人一定和草原上少见的公鸡一样趾高气扬。
但这个十七八的男人是他的兄长,是他六叔的儿子,是明面上最有希望继承汗位的人..乌骨都汗在世的时候曾一再让这位哥哥“庄重些”。
“离群意味着背叛,蕞音。是你教会我认字的,包括哪些复杂难懂的高卢字母、包括罗马文,最后是本族那些不成熟的发音。”
十七八岁的“兄长”在面上的油滑之余,带着也许是精心修饰之后的端庄稳重,这正是雅利安混血的尸末螣离末所需要的,他从六弟那儿要来了这个不修边幅的孩子,如今听着他颇有条理的言语,竟也得意洋洋地摇摆着脖子。
但阿提拉讨厌他的动作,厌恶这个人的一切。他觉得这人表示快乐的动作是一种形容不出来的扭曲面目,叫他看了害怕。阿提拉想起当日,蕞音第一天拿着枯枝教他认腓尼基字母的时候,族里的汉子们打了胜仗回来,用罗马人发明的拖车一车车地将羊毛牲口押送回来,乳酪、风干肉、葡萄干...每个贵人的子女都能分到些。
但车上还挂着东边来的高车人的头颅,那些脑袋就像如今的五叔这样晃悠,阿提拉想到那一天,所有有母亲的孩子都捂上孩子的眼,生怕那些赃物看得叫自家的孩子受了惊吓。
只有他的奶娘,叫他瞪大眼直直看着,看着那些狰狞又威武的汉子是怎么杀人怎么彰显残忍的,阿提拉一点也没有发自本能地害怕,他只是觉得那些血迹已经干涸的面孔因为头发被系在车辕上而显得茫然而空洞。不幸的是,昨夜,他的阿爸,也是那样的死寂面容,在交付三支箭之后,松开了交握的手,倒在床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