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城狐社鼠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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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来蕞音的叹息,阿提拉不懂那叹息之中包含了多少怨怼和无奈,但他却知道自己又一次辜负了别人的期待。昨晚,他含含糊糊地应付着老人,不过是害怕,害怕因为不答应而受到惩罚,害怕因为自己不承担责任而叫对方失望。

    眼下,他又一次胆怯。在曾经阿爸帐篷门口的两个卫兵面前,像最怯懦的阿瓦尔羊羔,不敢亮出自己的小刀。

    “尸末螣离末汗要见你们!”今天一早就改换门庭的卫士直接叫了乌骨都汗五弟匈人语的大名,甚至在名字后头加上了汗王的连缀。

    “你们已经打定主意,要一个疯子登上汗位么?”矮小的孩子看到蕞音在揉搓着手指,长长的袄裙出现了褶皱..这一身东方的行头,正是曾经汗王宠爱她的表征,但如今,没有人理她,也没有人在乎这个“文化人”说的任何话。

    两个卫士一前一后,押着背着一个小布包的男孩和前可汗的侧室,就这样走到祭天大典之前。阿提拉从昨夜入睡之后就没有再见过交付遗嘱的老人,苏鲁锭长枪的枪头和三根狼牙箭簇还放在背后的布包里,显得略微沉重。

    “小崽子来了?”被大家簇拥在中间的,是个矮瘦的男人。和大多数草原人一样、身形瘦小躯干矮短..没有几个牧民能打小就有丰盛的营养,这位是孩子的七叔..当初跟随老汗王打天下的七个兄弟最小的一个,他身上别着的是造价不菲的铁钩,没有冶铁技术的阿瓦尔人是从别部那儿讨来的,钩子能锁住马刀和短剑,这老七打造出一对钩子也正是为了伤害自己人。

    他排众而出,矮瘦的身材显得蠢笨又可怜。但一个话事人可不会因为形象丑陋而有所减分,阴狠弥补了这层缺陷。刚刚他叫阿提拉小崽子,大家都听得明白,可偏偏离近了,这个叔叔的语气变得温和起来,那一身的煞气似乎就如泡沫一般消融在隆冬季节压根找不见的春光里头。

    “卡茨米尔茨,”他温和地喊着阿提拉随着母系带来的别名,这是孩子最不喜欢的称呼,“哦!还有我们的蕞音侧妃...”他用了诺曼人的叫法,甚至学了别人双元音的俏皮读法,“你们来这儿做什么呢?是为了给我们打下一片天的兄长殉葬吗?”

    他发音单调特殊,甚至不能连缀成一句话,阿提拉根本听不明白,但懂诺曼语的流浪人柏柏尔老师蕞音却听得明白,她紧张地后退两步,又在热血上涌的时候鼓起仅剩的几分勇气:

    “黑森林来的诺尔查,你真的要在老汗王死去的时候,把贱血涂满你的棺材吗?”

    “你这愚氓与肆狂的猎犬,总要把灶台吃干净了,才肯向外去觅食吗?大家都听听看呀!一个连牙口倒刺都向内的家犬,终于能挺起兇膛做人了吗?”

    她骂的很凶,阿提拉甚至看到这个矮小的叔叔脸上极为微妙的变化,他的手在随身的铁钩上摩挲了几回,却始终没有直接动手,甚至要装得云淡风轻,毫不动怒。

    接着,这个大张旗鼓的女人居然凑到带钩的汉子耳侧,狠狠地加以羞辱:“如果你生的高大威猛,这个汗位,今早就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只不过可惜,上天给了你精打细算的头脑,却偏偏不曾给你一副好模样!”

    阿提拉看到被羞辱的人露出了笑容,这是他很不解的地方,他看到那个满是皱纹的、还不到四十岁的七叔的脸上,浮现狐狸那样的假笑,连孩子都看得出来的假笑,这样的亲人却偏偏要成天挂在脸上,招呼客人、款待亲朋。

    “可爱的柏柏尔奴隶,我一定会把你纳入我的大帐!今天我不能站到那个位置,明天情形就会不一样。我不如老五老六两个凶狠,可一个领袖,永远是靠英明的决断坐稳他的马场!”他用自己刚刚褥过公羊血的手点点自己的脑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甚至没有搭理两个半押送一对孤儿寡母前来的卫兵。

    这是一头狼死去的精明之狈,他懂得团结人,也更明白哪些人不值得拉拢。

    于是那女人就回头,以柏柏尔人抑扬顿挫的腔调去讥讽两名背主的仆从:

    “走吧!你们两条没人要的紫貂。你们已经放弃了昂贵的皮毛,去侍奉无人支持的烂犬,因为你们怕它咬人,就千方百计,伺候那条永远喂不饱的野獒。你们已经失去了珍贵的忠诚,不要在这里讨生活了,在决定我们去留之前,你们的前途已经可以预见!”

    两个有着皮甲的汉子惶惶有所失,而骄傲如同司晨的母鸡的蕞音昂着头,右手怀抱着自己生出来的可汗幼子,空出来的左手牵着阿提拉,将族里贵重的袄裙脱下,换上普通挤奶女人那样碎片化的脏布裙..那包在身上的一圈臃肿难看,结球的羊毛上满是尘泥污屑。

    “克罗塔尔。”她总是喊着高卢地区法兰克人的发音,阿提拉的名字中的确带有这层意味,毕竟阿瓦尔人个个都是混血..根本查不出祖上父系母系那些庞杂的渊源。

    “战争与和平..这是你那高卢名字的由来..当初是我给起的,柏柏尔人有一部分被罗马人带到北方长垣,他们在那儿驱赶奴隶,把我们从西边驱赶到东边,于是我在那林地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