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南鹞北鹰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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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军肆无忌惮地穿过东哥特人的领地,在日耳曼森林的外围观兵。www.yixianwx.com

    “这样真的不要紧吗?我们押送着不少于我们的老弱妇孺,如果那些丛林蛮子真的凑出好几万人,我们...”说话的万人长被可卢浑王抬手制止。

    “你知道故匈奴从来没有我这个王号么?”他聊了一个不相干的话题。

    “那是自然。”万人长、作为两万人统帅的副将不明白这位可以称小单于的男人在所指为何。

    “以前没有的、现在却有了,以前匈奴不分家,后来也分了,还裂成了五份,丁零乌桓也揭竿而起,我们掳掠来汉人的工匠,同样学会了夯土筑墙、学会了制造猎弩、连珠箭、打造铁甲。但我们武备更强了,人心却更散了,匈奴分了南北,在南的一头扎进汉庭的怀抱里,在北的一路往西流浪,因为南边的草场被烧了,北边的丁零人总是掳掠我们的牛羊。”

    “我是契丹人,祖上居住在匈奴东迁路过的金微山(今阿尔泰山),贵霜帝国早就是风中尘烟,但那些曾经被放逐的大月氏人又变成了匈奴的从属。在生存面前,我们忘记了曾经的仇恨,像寒风肆虐过的雪原,我们曾经和高车人杂居,他教会我们建造运输车,我教会他们如何炼铁打铁..我们并不和睦,经常为了皮毛小事大打出手。”

    “丛生棘刺,来自博陵,在南为鹞,在北为鹰。”可卢浑王忽然用晋语说了一段万人长听不懂的话,那声音绵软悠长,像放羊的牧女相思远方的情郎。

    “可卢浑这个名字是曾经代北鲜卑的一任阏氏...我已经忘了那些东胡部落如何命名他们的正室,但我知道,过去的日子再也不复返了。在南为鹞,在北为鹰,匈奴变成了混种的匈人,但我们为何而流浪?为了安居的家园?为了更好的生存?为了新的牧场?其实都不是,只是当年的单于对那些同伴的绝望。”

    他从怀里摸出一串牙雕的手串,“当年,我们从拉河(今伏尔加河)下游迁徙过来的时候,阿囊所搭坐的木车落入湍急的流水中,阿氓坐在一头驴背上,伏下身子去拉,恰逢上游涨水,我驱逐车驾在前,从者叫我回头去看..我亲眼看着我的亲人被湍急的流水吞没,我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浪花湿润了我的眼眶。但我想,这就是我们要付出的代价!”

    什么代价,并驾而驱的两位万人长没有问,这个时候也不必发言,因为他们看到他们的大王说到伤心事的时候,脸上的伤感很快就转为了坚毅。

    “我们要走出和曾经背叛了我们的兄弟不一样的路来!”他将那串信物塞进怀里,那是一个食指大小镀金的铜佛。分列左右的副官一瞬间看得清清楚楚。

    “我们不为证明谁对谁错,而是以我们的心告诉长生天,无论是纯正的匈奴,还是一路走来不断加入这个大家庭的我们,不过是你寻找另一份答案。哪怕有一天我们不再游牧,走向定居,这个严肃的问题依然要留着,告诉那些适应了新的时代的下一代们!告诉他们我们为何在生存的问题上极尽严肃!”

    “就像刚刚这一场胜仗一样,我们赢的像是在郊游。但总有一天,我们会面临哥特人、罗马人、诺斯人那样的对手。每一场胜负都在生死边缘,刚刚阿瓦尔人的一个部落输了,连输两场,就面临被吞并的下场,我们呢?”

    我们自然不会和他们一样。但无论是两个万人长,还是周边环列的亲随,都不敢拍着兇脯作出保证。

    “去吧,去把那些俘虏之中的头人挑几个出来杀了。”可卢浑王挥舞着马鞭,突然这样说道。“把那些要处死的人对着这片林子,叫那些林中窥视我们的一双双眼睛看个明白,警示他们,也警示我们自己,战败的部落,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说完话的可卢浑王挥鞭赶马,不与他们并辔而行,这说明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他是前线的指挥官,这些俘虏就是他的猎获,提前处理一些猎物,哪怕是左谷蠡王,也说不得什么。明白他心意的左右两个万人长垮着脸,打马来到队伍最后,开始一级级布置这场杀鸡儆猴的任务。

    小小的阿提拉不在俘虏堆里,柏柏尔女奴蕞音也摆脱了可汗私宠的身份,或许是那些瘦弱的汉子没有照护幼小孩童的经验,这位告知阿提拉下落的女人被允许单独骑在一匹骡子上,怀里抱着昏睡过去的阿提拉,背后被拴在马鞍上的才是她自己的孩子,也是乌骨都汗留在世上最小的血脉。

    说来也可笑,生前说一不二的老流氓乌骨都汗长子是个怯懦到不敢杀鸡的少年,此刻正被几个匈人士兵牵着,以极其糟糕的运气被甄选出来,作为杀鸡儆猴的榜样。

    蕞音一边装模作样照顾怀里的孩子,眼睛却焦虑地扫向后方,那个尚在襁褓里的孩子才是她自己的..可恨的昂巴叫手下人在她亲生骨肉脸上划了一刀,不轻不重,但带有锈迹的钝刀会很容易夺走草原上一个小小的生命。不会有大夫来医治这没有地位的孩子,要是乌骨都汗还活着,那个眼睛里满是狼戾残忍的秃顶男人会转身将这柏柏尔混血的“孽种”丢到没人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