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木人石心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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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孩子径自要出帐的背影,忽然眉头一皱:“乌勒吉,你带着范淖尔布出去,告诉他何为匈人的礼仪,不要尽是学别人家的。www.yuhege.com”
鹰一样的目光扫过剩下的每个人,包括一直在角落装作死人的两个副手——契丹人可卢浑王和鲜卑人可足浑王,两个各统帅两万人的副王。也是真正在四王会议上能参与匈人议事会的贵人。
“阿提拉,你留下。至于你,颛渠阅南,好好想想怎么和弟弟相处!匈人不打匈人,这是西行以来流传了二三百年的祖训!至于你,庭木越哩,那一日,你本可以带着本队骑快马,挥长鞭,追上那群杂种,将他们歼灭,也将你未来的夫人带回来,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左谷蠡王面前有个案几,案几上放着珍贵的竹简,制造他们的木匠是东方掳掠来的奴隶们后代..左谷蠡王给了匠人特殊的身份,允许他们族内自由通婚,允许他们不用捕猎也能获得皮袄和肉食,允许他们在外不被看作奴隶,并有不须听命作战、号令其他奴隶的权力。
其他人陆续离开,两个身着铁扎甲的副王若无其事地用骨质小刀轻轻敲击着面前的铜盆,叫火簇中心一边发出清冽的钝音,一边燎得割肉的骨刀啪嚓作响。
阿提拉曾经见过的可卢浑王用猛兽身上取下的油脂在一遍遍涂抹自己的佩刀,而足可浑王则用松脂..北地松木遍地,而匈人厌恶成片的林子,林子里能藏人,那些逃亡的奴隶在树林之中,久而久之形成憎恨部落的强盗;那些日耳曼人也喜欢林子,有些丛林蛮子缺乏骑兵,专门往林子里钻,缺乏铁甲的匈人厌恶在陌生的林地里和别人打一场预演的伏击战,采伐、乃至于焚林燃木,成了某些牧民的爱好的职责。
走出大帐的颛渠阅南立马恢复天不怕地不怕的本性,他揪住明面上的弟弟、蒙杜克兄弟所生的乌勒吉,不顾这人的嫌恶,拉住对方的肩膀,做出兄友弟恭的样来:
“嘿!老三,有些日子没见了!听说你经常往东边的林子里打探,那儿除了跟上来的乌拉尔人,还有什么好看的,我就不一样了,我知道那些蛮子们在平地上打不过我们,我就沿着边缘砍树,要是那群蛮子敢凑过来,我就放火!那些被烧着的蛮子身上也有股臭肉的味道,臭烘烘的。”
“大王不许随便和日耳曼人发生冲突,这条禁令你不知道么?”眼珠总是下沉的乌勒吉甩开大汉的膀子,没有人喜欢颛渠阅南这个装傻充愣的家伙,这个粗鲁的人总是以自作精明的手段强取别人到手的利益,乌勒吉已经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了。
“老二,你不就是想要那些投诚过来的乌拉尔人么?是父王叫我在东边收拢那些主动向部落靠拢的牧民们,你要是眼馋,就自个跟大王说去!”当对方再度伸手,乌勒吉就把手放在刀柄上,颛渠阅南瞪大了眼睛,两个王子之间似乎有动武的趋势,守在王帐周围的卫士们也看过来。
颛渠阅南冷笑一声,握着刀柄,向着自家三弟相反的方向离开。他的手一直没有放松,浑身肌肉已经绷紧,这个身长七尺六寸(后汉尺,约1.74米)的汉子闷声退后,豪横做法让他越来越不能在谈判中取得优势地位,反倒明里暗里结了不少仇家。
落在他们后面,把一切尽收眼底的范淖尔布回身望了眼王帐,轻笑一声,叫等候在此的女奴为他打上屏风,给坐骑按上单边脚踏马镫,这个不高的男人轻轻一踩就跃上马背,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文化人冲着装蛮的颛渠阅南笑笑,打马前行,再不回顾。
反倒是帐篷里寂声一片。
阿提拉就那样刹在门口,孩子的一只脚已经搭在帐篷边缘,一颗心也几乎放飞在外面,刚刚颛渠阅南临走的时候还特地撞了一下,有意无意。
帐篷外伸出了一只手,从银色的刻着兰花纹路的护臂来看,那是曾经教他站桩教他怎样劈砍挥刀的阿米尔,王帐的侍卫长。这个三四十岁的男人似乎衷心地执行左谷蠡王的每一项命令,从无脱漏。
“阿提拉,回来,坐下,或者你就站在众人之前。”蒙杜克叫女奴搬来一副案几,上头挂着用蔡侯纸制作的地图,八尺见长的蜡黄纸张被摊开放置,由于匈人没有定型的文字语言。他们被迫使用高地哥特语和更原始的波斯语来为地图上的地名做标注。
因此哪怕和罗马的地图指示的是同一个地方,其名词读法和阐意都可能谬以千里。
孩子木木地回到一开始挪动脚步的位置,再木木地蹲下。坐在他对面的是可卢浑王,这个打扮考究的契丹人时不时拿眼睛扫过他。
“我们来一起看看我们目前的位置。”在蒙杜克大王的眼神示意下,开口的是有姻亲关系的足可浑王,这个男人下巴和脖颈两侧有着麋鹿一般的斑点,还有褪了毛的公山羊身上奇怪的褶皱。加上他不生须发的脸、狭长的眼睛、险峻的眉峰和倒八字的眉毛,活像一个正在和人生气的老妇人。
他的话音却像年过三十的老姑娘,粗莽之中带着奇异的尖锐,阿提拉觉得这个人一开口说话,自己便浑身不自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