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木人石心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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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蒙杜克大王的话,咱们北方黑旗正处在二百年以来前所未有的安全期里。北方海上民族,他们仅仅只能抢掠沿岸..但我们撤走了沿岸的牧民,在四十罗里之内,登岸的海盗颗粒无收,而他们一旦逼得紧了,敢深入内陆,我们的骑兵就能从侧翼包抄,射雕客们只要盯着戴牛角盔的首领放箭,因此,距上一次海盗蛮子侵略我们,已经过去了十年。”

    足可浑王指着地图上海对面那些只画了半截的地区,轻蔑地摇头。但不可否认的是,没有人知道北方那片陆地有多大,那儿峡湾绝景是什么样的,据说有不少丛林蛮子曾去过,可从那些词汇量缺乏的蛮子口里得到的描述怎么也比不上亲临其境来得震撼人心。

    “咱们也得不到他们的海上援助。”唯一没有和弟弟们离开的大王子庭木越哩在此时搽口,他正在用榫卯结构搭起一面支架,打算在左谷蠡王下一次的军事会议中把这个地图支起来,而不必像现在这样,大家需要凑到案几前面,过分接近的距离让这些率兽食人的头人们一个个都有些不自在。

    “西面的林地蛮子上一回倒是对我们释放了善意,那些穷得连一件像样都裤子都凑不出来的家伙们表示接受我们的雇佣,不过需要赏钱,还有南下的时候估计要放任他们劫掠。”

    留着干净胡须且时常搭理面容的契丹人可卢浑王瞥了鲜卑人足可浑王一眼,拿出上一次自称亨利的林地日耳曼人头领的信物,一块银色的磨损罗马共和国时期的硬币。

    “他们未必有一万人。”足可浑王不耐烦地打断同僚,他看向左谷蠡王,“蒙杜克大王,还是老意见,我不认为西面的日耳曼人不对我们动武并非他们愿意与我们为友,而是在开阔地带那些慢吞吞的两腿跑的禽兽们根本跟不上我们环形骑射阵,他们也不像罗马人那样有着成熟的甲胄..骨箭足以破开他们瘦弱的皮囊。”

    这个老妇人一样的鲜卑人忽然瞪大了眼睛,像是在说一则寓言或者恐怖故事:“但如果大王你纠合兵力南下,主力都离开的时候,就一定是他们动武的时候!他们有大大小小几十个部落,不像我们东面的阿瓦尔人,如今只有两个大点的部落了。我们唯一的敌人就在西面,而我们的粮仓在北面,希腊人阿杜海尔叫我们的战士丰衣足食,我们上马提刀,烧光那些森林,把那些日耳曼少女抢过来,扩大我们匈人的奴隶军团。”

    当左谷蠡王的左右手高谈阔论的时候,木石之心的孩子正在发呆,他望着那已经模糊了线条的古老地图,怔怔出神。

    那些似是而非的标记,那些扭曲如泥鳅的字母,在孩子眼里仿佛都活了过来。它们变换、重组,以别样的丑陋方式贡献它们活色生香的舞蹈。那些只有形体而无灵魂的舞女,那些抽搐的尸体正在向着呆滞的孩子招手。

    这是长生天的反面,而梦里的老者这回没有出来救他。不一会儿,阿提拉觉得自己的灵魂将要脱离这具还未长大就开始衰朽的身体,他要以自己无声的方式和眼下令他痛心的世界做一个默默的告别。

    香炉浮现的烟气变成了一头头叫孩子认不出的恶兽,在那些狰狞的兽背上,阿提拉看到了许许多多的人脸,有叫他梦里也害怕的乌骨都汗和它那几个野蛮兄弟的老脸,还有颛渠阅南,这个粗暴的兄长像那日一样,挥舞着佩刀,愤怒地像个婆罗门教里信奉的黑天,还有左谷蠡王蒙杜克的,他和一群执刑官站在一起,那些手拿鞭子的行刑人们围绕着他跳着扭曲怪异的舞蹈....

    这些鬼魔们包围着他,从滚滚烟霞里透出不凝实的身子来,冲孩子扮着可怕的鬼脸,他们把脖子卸下来,将脑袋提在手里,互相抛接着皮球。

    一块木简,不轻不重地落在孩子的身旁,将阿提拉吓得打了一个冷颤。烟霞里怪物就在一阵模糊中消失不见了,一股极轻极细的声音丝丝入耳。

    阿提拉懵然抬头,看着一个扎着灰白辫发的老人颤巍巍地站在身前,他和不尔罕一样,穿着藏青色的长袍,平时赤脚穿着草鞋,只有出去的时候才会换上熊皮的马靴。

    这样打扮的人只有一类:部落里的萨满。

    但老人左衽下方,有女工精细刺绣的红色猎马,有这个印记的萨满一个匈人大部落里只能有一位,不儿罕合勒敦时常提起的老师、部落里的大萨满:真正的挛鞮氏的后裔。

    “你向长生天祈祷的时间过长了。”老人平淡地揭过这一节,也把那些恶意的视线挡在身后。

    他伸出满是皲裂的双手,提起了孩子,将他慢慢抱着,一旁凑过来的女奴连忙以行动表示愿意接手,可老人不加理会,以眼神示意两个女奴搀着他,一起走向上首。

    阿提拉这才看到原来自打他进入帐篷,这个老人一直都在,只是他端坐在两座香炉后面那张满是羊绒和驱虫熏草的软塌上,周围以细密的罗马轻绒帘遮盖,外人看不清里头的人影。

    老人一路将孩子抱到塌上才放手,他回头躬了躬僵硬到快要不能扭动的身子:“大王,我的祈祷看来是有用的,长生天刚才叫回阿提拉的灵魂。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