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不能开导孩子，他这个成年人也尽量把其中的人心稍稍为孩子分析一二。

    “我没有的..所以妒忌别人拥有。”孩子似懂非懂，这和打仗可不一样，“那么正因为大家都穷，匈人才会出去抢掠么？”

    “是的。”不尔罕笑容苦涩，一众不比阿提拉更年幼的孩子都围过来，看着他们。树梢上头跃下一个男子，是已经十七八岁的克鲁伊塞，这个尚未成婚的男人留着干练的短发，把发辫通通割掉，在营地里就不戴着毡帽。

    “世子一定要去的话，我会一路跟随。”这个男人依旧叫阿提拉“世子”，这个称呼如果落在别人耳中怕是又要挑动不少人敏感的神经。

    “你呀，”不尔罕斜睨他一眼，“你不添乱就好了！”萨满甩甩袖子，告诉这些学乖的顽童们：“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在这儿，你们更多要学的其实不是礼仪，不到二十岁的萨满是不被允许参与仪式的，你们要多学多看，尽可能地不要发出声音，聆听自然或者天神声音的时候心灵需要静谧。”

    那些努力扮演乖巧的实习小萨满们纷纷离去。然而表面上的离开并不能叫此刻的不尔罕推心置腹。瘦长的手指拂过钉在地上的木桩：

    “呼少晏那边呢，他可是掌握着好几千人..他总该是见识分明的吧？”

    克鲁伊塞红着脸点点头，确实，他们已经是新部落的成员了。总是对着旧主大表忠心未免引起不必要的猜忌，平时远离才是聪明的处事方法。鲁嘉比起他父亲奥克塔尔更温和，甚至邋遢到有点懦弱的地步...但人们相信，这个早早就被指定了继承人位置的中年男人恐怕未必如他外表那么温和。

    “你们不能跟着他，不然世子会更危险。”不尔罕压低了声音，当着阿提拉的面指出某种可悲的境遇：

    “是的，不知道哪来的罗姆人为了讨老妇人的欢心而编造了一个事实，但这丝毫不妨碍另一个早年丧子的老女人把这番谄媚的话奉为圭臬..大家都只相信自己愿意接受的描述..就像南边有人信宙斯、有人信朱庇特，最后大家一起信了一神教。”

    不尔罕心大地卧倒在地上，在这个角度上观察泪眼婆娑的阿提拉。当一个男子躺在地上倒视某个人的时候，不管观察你的那个人多么丑陋，只要你不讨厌他，这样面对面的时候总能微妙地拉近彼此的距离。

    “这是长生天给世子的考验啊！别人怎么代劳呢？”他笑着说了残酷的话，之后又送上似是而非的安慰。孩子虽然聪慧，却不曾有言语上的严密逻辑。因此容易被宽慰的话慢慢说服。

    文明之外的人都不太需要修辞和逻辑。抛开文化，他们之中的精明人头脑绝不混沌，只是多了欺瞒和狡诈...孩子被不尔罕刻意扮丑的行为稍稍缓解的内心的痛苦。放逐一整年，在原始丛林中证明自己，曾经的亚述人和加喜特人都有类似的试胆大会，但他们往往是成年人才会受罚或是参加，为期一月到三五个月不等。

    他反倒要被放逐一年，还要证明自己“勇敢无畏和苍长生天的庇佑”？

    右谷蠡王仁考虑到他是个孩子，仁慈地允许他身边有六个奴隶服侍...可莽莽丛林，那些身形单薄的奴隶究竟是服侍他的还是需要他照顾的累赘，恐怕也难说得清楚。

    “你可以多带几条狗，棕黄色的大狗，还有一窝小狗，大的可以帮你打猎，小点儿的可以帮你解闷。”不尔罕看到蕞音母子从那边的帐篷里出来，柏柏尔女人给自家混血孩子取名叫芶岱牙斯（含义：天南海北的混种，汉语是音译），现在芶岱牙斯已经五岁了，长着一头笔直的雾棕色头发，直直地像个小刺猬，又或者是风中的绣球花。

    这个孩子小时候的养料比阿提拉好些，因此身子或许格外长得开。他已经四尺有三，还是比阿提拉矮了一头。

    “想想看，日子过得真快。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两年多前，那个时候你像一头警觉的小兽，在襁褓之中失去了大人...那边那个小子当时还不闻人语，现在到也会投机耍滑了！”不尔罕嗤笑，看着那边想要在牧场妇人手中的抢夺马奶的小家伙，那个五岁的孩子确实像一头聪明而懒惰的黑熊，行动有计划、不考虑前因后果、破坏性极大。

    “我不会带上他。”顺着别人的目光，阿提拉也注意到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小子。他由衷地讨厌一个人...不需要什么理由，他们从一个地方走出来，性格却大不相同。芶岱牙斯这个有着古早匈奴贱种名字的小家伙喜欢鸡鸣狗盗的事情，他已经熟练地学会如何转移别人注意力顺走别人手里珍惜的物件。

    而那个柏柏尔人母亲不加制止，并认为就像罗姆人一样，这是必要的谋生手段。

    “他迟早会栽在这件事情上。”说话的不尔罕同样看着这个仅仅五岁的混血儿偷走女佣人身上的琥珀围腰...这些女佣虽然是奴隶，却是服侍贵人的奴隶，这处挤奶场也是某个大都尉或者王座左右大将的私人所有，这些女佣也许私下吃的比某些牧民还好。

    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或许未出襁褓就已经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