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如拾地芥 第(3/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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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投矛扔出去两支,每一发都正中人脸,只有离得近了才能看出这些消耗品一般的强盗的凶顽,他们身上卡着武器,疯狗一般朝刀刃扑上去,细细尖枝和木棒根本不被看在眼内。只有呼少晏外面的骑射手算是心腹大患,抢入牧民群中的强盗往往身上扎着数枝羽箭,他们爆发极强而后劲不足,支撑他们战斗的仅仅是一身肥肉,叫他们扛住伤害,十个呼吸之间不至于倒毙。
战斗一时陷入胶着,阿提拉站在牧民之中,果然没有一个人敢退后,在各自伤亡了上百人之后,克鲁伊塞的掷矛手们找到了战场的空隙。这些仿佛跳舞一般的精锐士卒五人一组,以长短不一的兵器互相掩护。粗糙的狼牙拍、破盾铁骨朵、钩镶、长铩,汉国和魏晋之间所有可利用的战场武器都集中在克鲁伊塞这支百人小队身上。
那些眼里只有血泊的疯汉们注意不到他们,这群突进的战士一进一出,轻易斩杀百十人,一路无人可当,就这样救出了右谷蠡王的次女——帕拉茶朵,那个口舌恶毒的漂亮女人。
如今她脸上生了一些褐斑,那些畏光的强盗喜欢把她拉到强光下曝晒,将她生了皱皮的脚拴在石头上,用那些满是难闻锈迹的铁镣。
这些穷得掉渣的强盗,似乎总也不缺折磨人的刑具;这些精神贫瘠到只剩下本能狂躁的畜生,却一会一个邪恶的主意。当克鲁伊塞问着这位贵女她的姐姐被关押在何处的时候,她支吾不答,继而情绪在一群人包围之中渐渐平复,就把那压抑多时的刁钻泼辣的性子一股脑朝四周发泄出来:
“一帮子没有用的东西!明明长着一身肉,却添不上好柴火!”
第一句话是混杂着康居土语和故匈奴语说出来的。联系语境,斥骂的意味隐秘且恶毒:柴火和添烧往往在康居语中会产生连音,而和康居人曾经是邻居的羯族人喜欢食人,鲜卑人亦然,这类两种语言混杂的意思中包含着对会思考的人的讥刺:你们和这些强盗蛇鼠一窝,都是该架在火上烤的杂种。
只是帕拉茶朵大约真的是饿得没有力气了。她被抓住十多天,随行的十来个卫士只怕已经被处决了。这个女人先是扑在一个穿着皮甲的士兵怀里哭,继而又抓又挠,看不过去的克鲁伊塞拉开自己的部下,却险些被一记无力的耳光扇在脸上。
是一根长矛隔开了他们。那是佯装镇定的阿提拉...孩子此时必须勇敢必须镇定,因为所有人都平静,救回来的人质在一锅躁动的热汤里倒入了滚油,叫本来不需要安抚的队伍中间发出了骚动。
“草原上残酷的地方就在这里吧?”孩子以一个看似毫无逻辑的语言开口,他现在是身份尊贵的人了,在场的除了帕拉茶朵这个获救的人质,没有人敢忽略他的声音。
哪怕战场上乱哄哄的,孩子有些尖的声音还是传到了不过三五步距离的“大伙”的耳中。
“我们没有打败他们,一旦部落遇到危机,就要抛弃累赘,要能活的人活下去...我很讨厌,但偏偏有人告诉我这是草原上的规矩。没有用还会带来麻烦的人注定要被抛弃...可现在我还是有用的,请大家抛弃那个自己觉得麻烦的人吧。”
孩子把选择权丢给了前不久才获得人身自由的奴隶们。最前列的牧民还在疯狂填线,这压根不算是一场正式的战争,大家呜呜泱泱打成一片,不敢冲到对方阵中不过是因为双方攻坚力量都太差...红眼睛都强盗们皮糙肉厚但许多人刚睡醒还没有来得及拿武器,拿到武器的也一边打一边喘,这边的牧民用着劣质的轻武器,有盾的尚且往前顶一顶,没有盾牌的只敢缩在后面悄悄扎刺,不少人劣质短矛都卡在肥胖强盗的身体里断了。
呼少晏始终没有投入他的正规军,骑射手在外散射,冲击轻骑兵偶尔从侧翼一掠而过。匈人上次吃过这些困兽的亏,这些吃人怪物总是一副拼命的架势,哪怕二换一也在所不惜,呼少晏不愿意在这些连战术都几乎用不上都强盗手里折损自己的嫡系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