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如拾地芥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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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的强盗被处理干净。

    “世子,前方那片靠近河谷地段的冲积平原就是那伙强盗和北地来的蛮人的安歇地,是否点起火把,冲过去?”队伍之中有许多奴隶,有些人在晚上什么也看不见,需要抓住身边人,带着他们走;需要被裹挟着,混在队伍的大潮之中,才能蹒跚学步,才能像婴孩那样跟着别人一块学会走路,学会把一致向前,把该践踏不该践踏的通通踩碎了,在尸山上享受着怪异的共同财富。

    呐喊起来的确能制造千军万马的声势。但阿提拉没有同意,他下意识觉得这股靠着声势堆积起来的士气要随着前列步兵的一个个倒下而流失干净。他所率领的不是战士,阿米尔的人众落在后面,呼少晏的骑射手更是只用来追逃。

    最难啃的突击攻坚战落在这群人数最多却称不上战士的人手里,或许其中有些是庭木越哩手下的士卒..但自逃亡以来,不但身上的弓箭遗落干净,连曾经的勇气也流失大半。

    “所有人不得落在我后面,当我前进的时候,任何人不得后退。克鲁伊塞,把这句话传递下去,我不懂指挥,也许我只能给人勇气。”孩子为简洁明了的词汇而绞尽脑汁,“不听号令的,我会执行军法。后面的骑射手也会。”

    他坚持叫自己的“伴当”退下,因为五岁的孩子不会有正式的伴当,不会有亲卫亲随。“我不需要人服侍,因为无论是阿瓦尔人的汗还是如今的大王,他们都说我是长生天的孩子,是手握凝血怀揣苏鲁锭长枪而生的。”

    孩子从怀里取出那根枪头,还有几根折断的短矢,没有人知道当初颛渠阅南发疯时候是不是这几块废铁保住了孩子的前兇不被砍坏。但又没有人能回答孩子头上究竟挨了多少刀,是怎样做到一块疤痕也没有的。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神子,什么样的传说按上去也不为过。但北方匈人之中没有吟游诗人这项可笑的事业,没有书记官没有典阅,甚至没有一个能写出长篇大论的人才..因此人们翻遍后世的典籍,也找不到关于上帝之鞭幼时的任何记录。

    那一页仿佛被神的手硬生生抹去了,他是个草原人,原始的象征意义的神接生了他。后来他在某人的影响下变向皈依基督..他连自己的信仰和灵魂都作为抵押贷出去了,为了力量、也为了利益,更是为了他心目中理想的胜利。

    可人永远不会认识到理想总是会与现实背道而驰。当他放下心中的成见、放下争执走向光辉笼罩的胜利的时候,才会忽然觉察、理想已经被远远抛在身后,他无法永远胜利,因为他背叛了旧的朋友、背叛了新的朋友,最后,不得不委婉而成熟地背叛自己...像草原上每一个狡猾的王者一样。

    彼时的阿提拉,一个五岁的孩子,其身上某种征兆已经初露端倪。他是长生天的孩子,但人们觉得糟养活就能收获一颗会不停产下金蛋的公鸡。因而不断地压迫他,渴望能得到更多的补偿..还不断克扣他成长必要的给养,灌以毒酿。

    如果没有不儿罕合勒敦,此刻的阿提拉或许还是那个阿提拉,懂得三四门语言的阿提拉,却不是合格的争位之子。他不会有机会在大帐里结识埃提乌斯,不会被父亲点将去参加这么一场战争。当阿提拉高举长矛,让这些称不上士卒的牧民接敌十步的时候才允许出声的时候,没有人预料得到这是一位小小的将军。

    阿提拉看到了夜里熟睡的俘虏,和奴隶们不一样,常常喝羊奶的他没有夜盲的毛病,那是前不久还在嘲讽他的漂亮女人。十四五岁在草原上可以出嫁也是刚刚开始长开的右谷蠡王家的女儿。

    阿提拉没有问过她的名字,不知道她叫什么帕拉茶朵,也不知道这个看样子像因过度劳累而熟睡的女人是否还活着,但士兵的总攻总没有错。他在这片潦倒的营地里看到了千百个强盗。和上次被杀死的那些臃肿的胖子一样,或许它们身上残留着人性..虽然以同类为食,但谁不可以说某些可怕的错误是时势所造呢?

    阿提拉怔怔地看着自己麾下那些呐喊着冲锋的士兵。这些组织度低下的牧民还是赶不上平时脱产的军人。阿提拉吩咐的十步才允许呐喊助威,这些人至少在二三十步的位置上就吼出来。队伍里数目占到四分之一的日耳曼人中的温底尔人嗓门浑厚,那些浅睡的强盗们从梦中惊醒,只来得及够着手边的武器,半撑着地准备爬起来,敌人就到了眼前。

    它们终归太胖了,起身比别人要慢要晚..但将军肚可算是一层厚实的防御,不比皮甲差了。那些刺击只能扎出一个浅浅血口,难看的白色厚浓从伤口里头混着血丝散溢出来,肥胖果然是战场士卒的一层护身符,哪怕是突袭,这群战斗力和装备都不怎样的牧民还是被远远少于自己的强盗拖住,双方近乎以一比一的伤亡比例对耗。

    “世子,营地里强盗大约有一千,外头靠海那边分批睡觉的还有一千,安达菲尔就在那边。阿米尔的王帐卫队已经绕过去和那帮人干上了。”克鲁伊塞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度来到身后,周围的哨卡都被肃清,但强盗后面渐渐冒出来穿一身兽皮、头发呈浅金色或亚麻色的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