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克塔尔一辈子或许都没这么狼狈过。www.rulanshu.com好几次他面对包围的时候身边人多被冲散或者分割开来，他不得不将身上带着的几件银饰品撒出来，包括东方晋人的银筷子、银匕首还有象牙杯。

    这些新奇的小玩意在突围的时候还算有用，匈人大王头顶没有王冠，奥克塔尔也没有穿着节日里的特殊服饰。穿上战袍的他和一个万人长并无分别，对手只知道他是对方的指挥官之一，而不知道他是奥克塔尔本人；加上他让伴当在人群密集处撒出的小玩意，引起了穷疯了的匈人士兵大肆哄抢。

    匈人队伍并无纪律可言。只有一种情况除外：当首领明令禁止掳掠并表示那些被征服对象未来将会是我们一员的时候，这些强盗般的士兵才会有所收敛。

    奥克塔尔一路向北谷口逃去，中途失落了他的阏氏。那个与他年龄相仿、出身贵女的老女人在乱战之中不知去向，明明先前答应他会在被俘虏之前自尽的..唉，人们之前信誓旦旦的诺言，往往就在生死大事面前做了假。

    奥克塔尔心头感叹着，越是在生死危机的时候，许多看似亲近的人越是靠不住。反倒是这些因为权位而被他使唤的战士们，在这样的关头为了他一个人而舍生忘死。

    他带入谷地的士兵不足千人，现在另外两个部落的士兵也死伤殆尽..打破规则的北方黑旗部落获得了战术意义上的大成功。他们一股脑地杀死了三家小王，两个骨都侯、三名卑小王的人头。

    战术上取得的胜利无法掩盖他们成为众矢之的，哪怕今日没有一个人活着离开。得到自家人全军覆没而只有你家完好无损消息的其他三个部落也将发起报复性进攻。可卢浑王将自己逼上绝境....但一个弑君者向来毫无选择。

    别人不承认他的地位，也不允许他这样的人继续活在世上。匈人名王们不可能放纵一个杀死自己主人翁的人和自己并列..否则明天大家就要纷纷效仿，永无宁日。

    已经是永无宁日了。可卢浑氏看到了突围中的奥克塔尔大王，他认识那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但他迟迟下不了一个决心：要是他连续杀死匈人两个名王，除了自己做大王，或者南下投奔哥特人祈求哥特王的仁慈和怜悯，还有第三条路可以走吗？

    偏偏北方部落的位置与波罗的人相接，没有流窜的余地。和北方海盗搭上线？不，那些人只认钱不认人，今天的伙伴，不过是明日的筹码。

    “到了最后关头，最犹豫的那个人居然是你。”足可浑氏来到他身边，外面的事情他俩来之前就已经吩咐下去了。正面对垒他们那一万七千人不是一万八以上的青旗部落士兵的对手..但胜负的关键在于能否擒获对方王者。

    “抓住他并不容易，我认得他但士兵们不认识，那些蠢物教一百遍也不可能教的会..别人换个装束，连胡子都没剪，他们就不认识了。”可卢浑氏恨恨地说，他嚼着麦草，是昨日晚间奥克塔尔叫士兵送过来的。老人以此吹嘘自家的粮食种得多么好，叫匈人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半定居生活。

    如果不是气候太寒冷，他们能种下更多粮食。匈人走向定居？什么笑话！走向定居的匈人会丧失野性，不过是被驯化的家犬！

    “奥克塔尔阉割了自己，该是我们埋葬他的时候了。”可卢浑王露出这些天里久违的笑容，骑马立在他身边的合伙人足可浑“老妇人”也就浅浅应和一下，他们都知道，未来不会充满希望。更多的困境等着他们，也许会是让人人喊打的丧家犬。但明天的事..管他呢，他们现在就要右谷蠡王流血！

    三千士卒全部投入战场，快要冲到另一侧谷口的奥克塔尔一时间招架无力。他拦不住如此多的人，右谷蠡王从来不是勇武的象征，他没有勇气面对十个持矛的步卒，三五个也不成。

    ....

    阿提拉和十来个伤兵汇合。他们敬畏地打量着比他们矮上一头的孩子。也许阿提拉至少是部落里的平均身高，他今年才六岁，而很多十四岁以上的、停止生长的匈人也才五尺五六，他如今只是比大人矮了一头，真的算是小矮子么？

    也许只有当大家把面前的孩子当成和自己一样个体来看的时候，才能发觉以前因为傲慢与偏见而被掩盖的事实。

    “我们守着这儿，大王来了，就能从这个口子出去。”士兵们向这个孩子解释。

    “外面打起来了么？”外面的兵马都布置在五罗里之外，此刻只能听到依稀的号角和厮杀声。孩子只能这样问，并期待从这些愚众这儿得到一点点可靠的消息。

    十来个伤兵都不说话，他们实际上连大王是否会从这个口子突围都不知道。这片图兰盆地面积不大，前后两个出入口，如果大王的左右足够忠心且勇武，那个已经五十来岁身体下降得厉害的奥克塔尔应该能够到达这里。可事发突然，外头没有接应的兵马，或者说，外部的兵力还在和想象中的敌人血战，一时半会脱不开身。

    如果突围出去，遇到的第一拨人马是敌人的，他们又该怎么面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