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矢遗命 第(1/4)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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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孩子呀,我要告诉你。www.luhuage.com你的亲朋、你的血脉至亲,都不可信!”

    一间装饰简单的大帐篷里,屋主人奢靡又暴发户式的请来了草原上稀罕的首饰匠人,给风帐镀了一层金顶。

    而塌上的老人,褶子布满了枯树皮一样的老脸,肤色和远近闻名的柏柏尔人牧民并无两样,这个头顶华发掉光的老者,就是缠绵病榻才两日的乌骨都汗,孩子的父亲。

    那日耳曼蛮子所酿的黑啤酒一样的眼珠无神地看着床前趴着的男孩,将颤巍巍的手掌放在短发丛里、三岁孩子的顶心。

    “阿提拉呀,你是手握苏鲁锭长枪出生的,那一夜,奶娘在惊喊中被焰燎去了双眼,误把你丢在火盆中央,那些壮健的仆人连忙去倒水..但你神奇地把火焰托在你的掌心,握住了拔石簇递过来的短矛。入火不焚入水不溺,这是天降于我们阿瓦尔人的圣主!但你——”他将覆在孩子头顶的手掌放下,指着孩子的脸,“你的掌心没有凝血,长生天赐下的血块比生铁更寒凉,而真正藏着那血块的地方在这,你的心里。”

    “我以为你是不爱阿爸的,从我看到你那夜开始,你没有哭、也没有笑过。我知道长生天就是爱叫这样的人下来,帮助陷入困难的阿瓦尔部落走出困境。”

    孩子没有听懂老人这些絮絮叨叨的话,老人的声音很低,他只能听出其中沉重的意味,他低着头,不敢说话。白色的香炉里头,袅袅白烟扶摇直上,在青灰色的帷幕面前倒挂,冲积成一团团他认不出的云霞烟兽。

    浑浊的眼睛在他身上转了一转,老人叹息着:“可恨,我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柏柏尔人打败了我们..你那几个叔叔,将会是你人生的第一道阻碍。长生天要收回我的性命,却要迟滞了他们的!”

    “而你,还太小!”当那双占满松脂的手再度放在他头顶他肩膀的时候,跪在地上的小阿提拉这才感到秋日里一番暖意..平时鞭打自己随时拿自己和兄长撒气的乌骨都汗王不见了,只有一个缠绵病榻、将将待死的花甲老人。

    “盂什孟根!”老人提起中气,用尽可能不那么颤抖的声音呼唤帐外的侍卫,那个从十来年前就负责守卫汗帐的伴当按刀而入,抚兇施礼后在一边站直,仿若一尊无思想的雕像。

    “外面的乱子,没有停下来过吧?”

    这下,这名剃了长须披散着下垂到肩头长发的男子这才跪在地上,恭敬禀告:“汗王,您的几位兄弟,自昨日您昏睡不醒,就一直吵嚷至今。”

    “也该来了。”乌骨都汗只是这样喃喃自语,没有人接他的话,室内的三人也没有敢接这话。一个侍寝的女奴好好地照顾着有些霉味的香料,叫那陈年上供的肉桂温吞地在烤架上文烧,香气铺满了整座帐篷,却驱不散各人心头的寒凉。

    “我那几个兄弟...打小一起出来的,老二死得早。当年那些奴隶兵团成群结队地往我们区区几百个兄弟的马刀上撞,我们骑着没有鞍只有一条缰绳的野马,他们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就往我们这儿冲,老二还就真这么死了,死在那些奴隶军团削尖的木茬子下面,倒在顿河边上。”

    他按摩着刀鞘,一边屈指弹着,发出古古怪怪的腔调。乌骨都心里也在哼着一首赞颂兄弟情谊的歌,“那一战,我们赢了,就死了几十个人。那群衣着比我们还破的奴隶杂兵那些细木头就敢往上冲,是真的不怕死...但战后,我看着了老二的尸体,眼睛瞪得大大的,躺在静静的顿河畔,望着我们来时的东边。”

    帐内一时寂然无声,只有那女奴得到老汗王的示意,从毡被的夹缝里抽出那张羊皮。

    乌骨都老人望着那卷羊皮,眼睛亮了起来,他近乎宝贝一样一把将它从女奴手里夺过,当着伴当孟根的面,对着孩子摊开。

    “你是我的中子,可你的哥哥十五六岁了也没有男子汉的气概。至于你的弟弟..我不能要求一个一岁的婴儿能承担阿瓦尔人的未来,汗王能指望的,也只有你了....欧斯瓦尔德,这是你在日耳曼蛮子之中的名字..你还有一位远亲,他是丛林那帮抹面持斧野蛮人的将军。”

    他摊开羊皮,这细慢的动作自然也吸引着孩子的注意,阿提拉也乐意父汗叫他欧斯瓦尔德,因为这是北方密林里那些蛮子的语言,由“具备神性的”和“王权统治者”两个词汇拆开组成,这是认字的奶娘叫孩子在半年前就要记熟的。

    那卷包里是三根狼牙铁矢,还有一柄苏鲁锭长枪的枪尖,是当年乌骨都汗折下的,算来也就三两年光景,但一个人总是说老就要老的。从几百人的部众发展到上万个手持马刀的汉子..六十岁的老人为之付出了大半辈子的精力,临了却败给了一帮被从山的那边海的彼岸抓过来棕种人奴隶。

    想到这儿,进帐的孟根已经跪在地上低低地抽噎,他昨夜也被人砍了一刀,慌乱之中根本不知道是谁,这个手持马刀的汉子第二天天不亮就站岗执勤,乌骨都汗周围的卫士都或走或死,营盘崩溃了。每一个逃得慢的都是累赘,黑灯瞎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