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你们张罗勇士，准备向东面突围。www.feiyange.com”和足可浑氏不同，可卢浑王并未束手待毙。他张眼看了看对方薄弱的阵势..这个时候即便布莱达带着那几千精锐回返，他仍旧有一战之力。

    只是不太可能取胜了。青旗部落在东方还有六万军队..他的老营只剩下几千步兵，双方的后备力量不可同日而语。在这儿拼得两败俱伤，失去所有嫡系部众，回去他就会被自己人砍下头颅，向青旗部落请罪。

    就像他杀死蒙杜克一样。

    草原上政变的事情不知凡几，四部匈人几乎每一代传承都要出现些微变数，只是有些变乱止于毫末。而那些未能明察秋毫的大王，就落得身首异处。

    “向东走，顿河东岸还有匈人的兄弟联盟，他们向着奥克塔尔...不可信！再往东是嚈哒人..他们是突厥和契丹的敌人！都不可信。”仰躺在马背上，被两根绳子吊着腿的可卢浑王仍旧在吩咐：

    “我们得南下，对！南下！从昏暗之海（今黑海）以南过去，纵穿小亚细亚！”

    “大王，我们没有船只。那边罗马人更不可能让咱们通过。更何况沿途还有赤旗部落和东哥特人。”坐在马上的部下不得不提醒他，现在可卢浑氏仍可以上马，看起来只是累了，他浑身没有什么明显的大伤..他们正在突围，正在摆脱纠缠。

    匈人四部之间无法成建制消灭彼此力量的原因也在这里。游牧民族在首领死前总是散而不乱、溃而不败..他们输多赢少，有生力量总被好好保存下来。

    因为战争没有波及到彼此的老弱妇孺、篝火也没有烧到他们的营帐里，倒下的都是上马的汉子..再过十年，就能完全喘息过来。

    “损失在五千人上下，至少明年开春以前，咱们不得不龟缩起来。大王，如果咱们抛弃妇孺，是走不远的...马扎尔人、萨尔马提亚人都视我们为敌人，和奥克塔尔那个老东西穿一条裤子，首领，咱们要渡海，不如靠近苏维汇海（罗马人口中的波罗的海），和那边蛮子谈谈。”

    说话的人扎着一头细麻辫，顶上髡头..最早匈奴的头型包含了东胡人的发样，因此这个左近的男人自称契丹同族，却留着乌丸人的发式，反正追溯血缘，人人有一万个祖宗。

    “嗐，我们要是不在北面多好！”可卢浑氏听到更多人的抱怨，这是对于失败的怨恨，人们总要有一个宣泄的口子，不然，一腔怨气如今就只能发泄在他这个首领身上了。

    可卢浑王叹了口气，“足可浑氏那个妇人一样的鲜卑人呢？他的部下把他舍弃了吧？就因为他的软弱？”

    “对！那个软蛋！”可卢浑氏听到有人愤愤地说。匈人还是遵循夏侯氏苗裔某些遗风：男子在尊卑有序的时候不讲姓名，讲氏族..只有头人才享有此殊荣。

    人群忽然发生骚动，躺在马背上的小王发现亲兵们七手八脚地将他抬起来，放在一匹硌人的单峰骆驼背上。同时有人呐喊：奥克塔尔家放弃姓氏的小崽子来啦！

    那只能是布莱达，一个被宠惯了的孩子，十二岁的、即将被视为匈人可上战场年纪的孩子。

    仰面朝天的可卢浑王奴隶把脖子伸直，他看到了那面可笑的绘着棕黄的捕蛇獴图腾的旗帜。想必那个旗帜之下就是那头小崽子...能把足可浑王打到屈膝投降，倒也算个人物。

    可卢浑王心里头笑笑，只要他熬过一整年，大可以卷土重来，这次败了，不过是将黑旗部落推到极端不利的地位，是困局，不是死局。

    “扶我起来！”他浑身都疼，他忽然想到了自家蒙杜克托名天神不知道从哪找来的那个小崽子，简直不是人的力量。

    他在别人的搀扶下才勉强在马背上坐稳，简单活动下手脚。对方的追兵就到了。

    他们本来距离就不远。甚至说，布莱达的脚程比他们更快，连在雪上飞驰的包了蹄子的马足，都蹦哒得比他们欢实。

    “弓！”这句简短的发言就已经决定了战术。若是对面那个小子搞阵前喊话那一套，就趁机给他们来这么一下子，教育一下这些还停留在旧时代的残党们什么才是机算巧诈。

    但对方也出奇地没有叙话的意思，连一个“大义声讨”的阵前骂战都省了，就像道德谴责全都不存在了一般。逼近的青葱小马上那个戴着皮盔的身影只能在Y字面甲上读出森寒的杀意。

    是啊，毕竟害死奥克塔尔的罪魁祸首就在这里。赤旗和素白旗的蠢货们不过是野兽嗅到了血腥味便忘记了曾经怎么做人的..可卢浑王想到这里，也不禁佩服起奥克塔尔家这个务实的孙子来。

    他在马上挺起身子，朝着那旗帜下半大少年的身影嘶声大叫：

    “对！策划了黑旗部落蒙杜克的惨死、挑动图兰大会的暴乱、害死奥克塔尔的人就在这里！金山上的契丹人带着契丹和突厥部众就在这儿等着你！你们这么点人敢钻过来吗？”

    他狠狠地将马鞭扔在地上，从一旁换了一茬的亲兵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