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南楼令(四)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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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右司谏汪又的事郁郁寡欢,堂堂天子,想保一个人都保不下来,难怪他生气。

    一日过半,往往到了下午时,皇帝便会回到文华殿去,由太傅和几位侍讲为他讲述功课。这些侍讲大多是出身翰林院,也有坊局之臣侍奉在侧,讲述的文章讲义也大多是先呈给阁臣们阅正,再交由太后批揽,最后才能递到皇帝的案牍之上。

    郁仪日后也会去侍讲,故而在她偶尔也要来旁听。

    从《尚书》到《易经》,在几位老翰林抑扬顿挫的颂声里,小皇帝似乎是走神了。

    顾翰林显然也发现了皇帝的心不在焉。

    他敲了一下桌面:“关于贤治’一词,敢问陛下出自于哪一篇?”

    皇帝骤然回神,下意识看向下首,以往都是汪又坐在这里悄悄提醒他。

    可惜汪又已经下了诏狱,如今坐在那的人是太后新选的女侍读。

    郁仪恰在此刻抬头与他四目相对。

    她看清了皇帝眼中下意识的期待与深深的失落。

    汪又的事在朝中本不是秘密,只是浮在水下,无人敢提起。

    郁仪趁着顾翰林背对她的功夫,悄悄比了一个“四”的手势。

    皇帝微微皱眉随即恍然大悟,对顾翰林道:“帝曰:‘咨!四岳,有能奋庸,亮天功,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出自《尧典》一章。”

    顾翰林见他对答上来,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痛心疾首道:“读书务必勤奋不得惫懒,还请陛下牢记。”

    小皇帝松了口气,对着郁仪轻轻颔首。

    他本就是个聪敏好学的人,一个时辰的侍讲很少能让太傅挑出问题来。直至最后习字时被顾翰林挑出了几个不端正的,以往这样的事,都得要伴读来替皇帝挨手板,顾翰林自然也知道皇帝的伴读才出了事,便免了皇帝的一次惩罚。

    哪怕是如此,皇帝脸上也没有什么笑容。

    侍讲结束之后,郁仪跟随着其余几位侍讲一道走出文华殿的门。

    日影偏移,残云的影子在檐上留下旖旎的阴影。

    走下丹墀之时,恰逢张濯自文华殿外经过,他穿着朱红的官服,映衬这红墙金瓦,清隽疏朗,只是眉心郁郁,有一抹倦色。

    郁仪叫住他:“张大人。”

    张濯驻足,望向她时尚微微蹙眉。

    郁仪自袖中掏出一个纸包:“日前从朱雀街上买了这个清凉膏,下官偶有头痛脑热时便会涂抹在太阳穴上,前阵子见大人得了头痛的毛病,也是昨夜才想起这东西,今日便拿来想着有机会交给张大人。”

    周围人来人往,偶尔也会有人望向这个方向。

    见张濯接过,郁仪道:“张大人是要出宫去吗?”

    “不是,我要去慈宁宫。”

    “我与大人顺路。”郁仪一面说,一面摆出请的手势,“一道去吧。”

    张濯脑子里一直在盘算着,顶替傅昭怀之后又该如何进行下一步,只是前世的记忆就像蒙着一层云雾,他但凡有半分拨开云雾的念头,便只觉头痛欲裂。这样的考量与思虑太多,叫他脸色愈发苍白。

    他不喜自己用这幅样子面对苏郁仪,故而婉拒道:“我想起户部还有事,只怕要先去一趟户部。”

    猜他是有                                                意避开,郁仪也只好点头:“那也好。”

    张濯踅身向西走,才走出一箭之地,双耳便传来一阵尖锐的鸣声。

    他扶住身边的绿萼梅树想要缓一缓精神。

    梅永年说他寿数无多的事,张濯没有同任何人说起,他自己也不想时时刻刻都记在心上,只可惜这幅残破的身躯无时不刻都在提醒他,活着比死要难多了。

    便在此刻,一双手伸过来托住他的手臂:“大人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她本想往慈宁宫的方向走,可见张濯脚步有些不稳,才多留意了些。只是张濯未免太单弱了些,屡次见他,他似乎总是病着。

    张濯和气道:“天气冷暖交替,我偶尔会病上两日,不是什么大事。”

    他轻垂的目光落在郁仪的手上,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温热的触觉。

    张濯有心不想让话题落在自己身上,故而又道:“你今日来替陛下侍讲了?”

    郁仪见他好些了,才轻轻收回手来。

    “尚未,不过是跟着陛下一道听顾翰林讲《尚书》,太后娘娘的意思是等我熟悉了流程,每旬选两日来替陛下讲《春秋》。”

    望着自己空荡荡的臂弯,张濯抿唇颔首:“这是好事。”

    迟疑片刻,郁仪还是说:“陛下似乎在为汪又的事情伤心。”

    “流血和死人,都是会叫人伤心的。”张濯的神色已彻底恢复如初,他将郁仪交给他的纸包拆开,从中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