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鸣锣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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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门闻犬吠》 

    满驭海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东山。

    万枫仍差陈彦跟着他,兽苑也将几只猛兽一并送来,面子上算是做足了三苑督卫使的工夫。

    冬日猎场不开,故而满驭海平日里除去在三苑巡巡走兽的例行公事,大多时候都在校场。

    陈彦边为他更衣,边垂眸道:“兽苑送来一头白虎,一对游隼,还有老祖宗的那条蛇。”

    满驭海脱下软甲的动作一滞:“蛇?”

    “是,便是赤松。”陈彦道,“老祖宗回了中京,司礼监人多事杂,赤松不宜养在宫中,便送来了此处。”

    堂堂九千岁,找不到人帮着养一条蛇么?

    满驭海虽觉不寻常,明面却只是不动声色,“我去瞧瞧。”

    陈彦忙说不必,转身出门不久,又捧着一只掐丝楠木蛇笼回来。

    赤松红磷黑斑,伏在笼中横木上缓缓吐信。小蛇体量不大,一双黑眸却是滴溜溜警醒得紧,仿佛还记着满驭海苦蜡般的血肉滋味。

    满驭海与赤松四目相对。

    赤松是万枫昔日一匹爱驹的名字。当年他十八岁生辰,满驭海从乌珂台牵来一匹漂亮威风的枣红马,送他做生辰礼。万枫高兴的好几晚都睡不着,窝在他怀里给红马起名字。

    “赤墀……既然我叫赤墀,它也该同我相似。”万枫伏在满驭海肩头低语,每一个字都裹着笑意,“赤松,便叫赤松,如何?”

    那时候他和万枫整日在溻浪草原跑马,累了便叫营里仆侍沽酒,枕着月色听琵琶。草原上满是北燕的马兵,都是满驭海的人,他们每一个都认识万枫。

    满驭海当时拜师拜的是乌珂台的游哨总兵鄂兰枯,上头一个师哥,三个师弟。鄂兰枯听说他收了个男妾后,扛着燕营的四角劈山旗就来了。大旗连着旗杆足有四十斤重,鄂兰枯操着旗杆尖角就鞭笞在他背上。

    那一旗下去真能砸死人,除他以外的师兄弟四个都吓得吐血,真吐了血的满驭海却一声不吭。

    末了鄂兰枯把大旗一撂,坐在他身边点着一根红烛。

    “吹灭它,我当没这事。”

    那烛火弱的几乎就剩一点火星子,莫说是叫他吹灭,只消他动一动,说不定就一星不剩了。然而满驭海满脸是血,硬是抬起头,就这样瞪着他师父,却不肯吹。

    鄂兰枯说你完了。北燕几百年基业早晚被你小子拱手送人当聘礼。

    老头大脚一抬就要踩灭那红烛,却听急鼓般的马蹄骤然掀起,万枫乘着赤松破雪而来,马嘶嘹亮如扯弦,惊得鄂兰枯连人带旗跌进雪沟里。

    万枫没理他,只管骂满驭海蠢货怎么又伤成这样。

    满驭海唇色都是白的,却咧开嘴笑,喃喃说蜡烛。

    万枫看了一眼地上那红烛,嘴上骂他这副德行还想什么蜡烛,可还是从怀里掏出火引子点上了。

    鄂兰枯浑身发抖,指着万枫你你你你了半天,最后一拍大腿坐进雪里,盯着那越烧越旺的蜡烛,又看看自己好容易猎来的赤松被那漂亮男妾驯的像条家犬,只说完了。

    ……从此北燕再无谁人不知万枫是满驭海心尖儿上的肉。

    满驭海给赤松喂了生肉。蛇和马太多不同了,他不知道万枫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因为接受不了赤松被关中三万军当面剖开肚皮、取出马心吗?是因为被强行灌下的马血让他此后闻见血腥味儿就想要呕吐吗?是因为曾经带自己触摸风雨的烈马,到最后只是铜盆中一汪暗红色的血肉吗?

    这些事是满驭海听关中人说的。他们讲这话的时候就和万枫口中听说书时的样子没什么不同。满驭海知道他们不在乎。

    他让陈彦把蛇笼放回去,陈彦把笼子安置好,又给他添了烛火。

    满驭海拾了一卷《中京二十六卫城防经略》,坐在案前,就着烛火读起来。书是陈彦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满驭海想这大抵也是万枫的意思。

    自那日聊过,他心里便摸了个七七八八。明昱要坐稳这皇位,当务之急就是养起自己的兵。兵有,三大营有兵三十万人,可这些兵里头有多少听明昱的话?只怕三万也不足。

    叫他再从这些早已认主的兵里头硬挖出人来,可谓比登天难。

    满驭海看过便觉心烦意乱,索性合了书,披上件衣角滚毛的藏青大氅,提灯出了屋门。

    万枫说的不错,这三苑督卫使与京营的确密不可分。便是他的住处,只消弯弯曲曲过几条深巷,便能瞧见京营驻兵的合宿之处。

    这些卫所驻兵都住在营城外的屯寨,远远瞧着仍是灯火通明。满驭海心下暗觉不对,此刻早已过了就寝之时,掌灯的早该熄火敲锣了才对。

    他提着灯走向屯寨。

    却不料被陈彦扯住了衣袖。

    “卫使,莫去。”小太监垂眸瑟瑟道,“军中之事,不该管……”

    满驭海半眯双目,也不作声,只从腰间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