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四章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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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池》 

    颜瑛嘴角微动,又用力抿住,转息便涨红了脸。

    她热昏昏地才要开口,就听裴潇又说道:“冒犯了你,总是我对不住。”

    “只那书送去之后我才发现丢了。”他这般说,“我知你归还也多有不便,烧则烧了,不必放在心上。”

    颜瑛霎时默住。

    过了半晌,裴潇在窗外唤她:“颜大夫?”

    颜瑛的拇指指甲在椅子扶手的方寸之间来回刮了两刮,嘴里应道:“嗯。”

    “身体无恙吧?”他问。

    她本想说“没有什么大碍”,可话到嘴边,却又吐不出口,全不似先前恨不能骂他一顿的时候,好像那一默,又将什么都默回去了。

    “嗯。”颜瑛的脸有些发烫,这声发出来,她自己都觉得穿不透窗纸。

    裴潇也不知听没听见,只又说道:“杭州有位致休的老太医,姓康,明日他便也能到庄上,你若有什么疑症未解,不防与他探讨一二。”

    颜瑛微顿,转过头,看着窗上映出的那团影子,朦胧间依稀勾出他侧脸轮廓。

    她静了两息,说道:“饮食不律,损胃伤脾。裴相公方才只让关老娘做了些姜汤暖身,却还是要吃些东西才好。”

    裴潇站在窗外,听着她话音落下,先是一愕,旋即不免垂眸弯了唇角。

    他正要应答,就见碧桃和白墨一前一后带着汤水从灶屋里快步走了出来,于是旋止,不动声色往檐下走开两步,坐回了凳子上。

    白墨是来给裴潇和冯春送姜茶的。

    他接过碗,一面眼帘微压,不着痕迹地给了白墨一个“里面”的眼神。

    白墨低首一顿,退开身,一手提着壶,一手拿着剩下的那只碗,走进了颜瑛休息的屋里。

    “二爷。”冯春望着裴潇,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要不小的先骑头口回去,让家里来人使软轿接颜小姐?听她说话,怕是去不得黄柏陂了。”

    “你莫急替她做主。”裴潇擎着碗,目光落在渐渐稀疏的雨幕里,“等看看再说。”

    关老娘忽一脸惊惶地从灶屋里跑进了檐下,手上还沾着葱花。

    她跑到裴潇面前,突地站住了,倒身便下拜求道:“二爷,义诊今日能先开始么?求您让颜小姐替我媳妇看看吧!”

    裴潇让她起了身,问道:“你媳妇怎么了?”

    “也不知怎么,本好好的打着下手,突然就喊疼见了红!”关老娘紧紧抓着身前衣摆,眉眼都皱成了一团,“她身子沉,我也搬挪不动。”

    裴潇略一沉吟,吩咐冯春:“你先去近处再找两个女眷来帮手。”

    他正要再对关老娘开口,身后却于此时传来了颜瑛的声音:“你带我去看看。”

    她这话是向着关氏说的。

    裴潇回过头,她就站在门首,像一芽细弱的柳枝,便是有碧桃在身边扶着,也仿佛难禁风袭。

    他眉间微凝,站了起来。

    颜瑛也没有看他,由碧桃陪着,径跟着关氏便往灶屋那头去了。

    一脚踅进门,她便看见这家怀了孕的年轻媳妇子正蜷着腿侧躺在地上,脸色发白,满头冷汗,半边裤子已被血水浸湿了。

    颜瑛眸中一紧,旋即吩咐碧桃:“拿针囊出来。”又叮嘱关老娘和碧桃,“把家里的干稻草铺到地上,尽量铺得厚实些。”

    两个人忙忙地去了。

    颜瑛在这媳妇子身边跪坐下来,拉下她的裤子正准备施针,却不由倏地一顿。

    “哎呀,这腿上的贴是怎么回事?”关氏恰好返身回来看见,不免急道,“她这些时总喊腰背腿痛,怕不是乱用了什么膏药才伤了孩子!”说着就伸手来一把扯开。

    关老娘霎时嚎出来:“我的老天爷,看这个寿头哦!这药贴把腿都烂出疮了啊——”

    汗珠从额角滑下来,领子里又冷又湿,颜瑛定了定神,说道:“你莫吵她。”一面举针落手,往病人腿上穴位下去。

    屋里渐渐安静下来。

    灶膛里的稻柴不时在耳里爆出一两声轻响,锅里菜汤咕嘟嘟地像是滚在人心上。

    不知什么时候,似乎又有人从门外进来,一阵凌乱。

    颜瑛却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了,昏黄的火光斜斜罩过来,映在她手背,竟似嫣红的血无声漫延,她呼吸微紧,又抿紧了唇,而后伸手抓过妇人的腕子开始扶脉。

    “……应是没有大碍了。”良久,她开口说道,“待会我再给些药,帮她把这胎下干净。”

    周围霎时窃窃私议起来。

    “下、下胎?”关氏楞登登的,“这孩子真保不住啦?”

    颜瑛眸光微侧:“孩子的命是命,母亲的命便不是了么?既是保不住,自然留不得。”

    关氏被她这侧目一慑,呆了呆,才苦着脸道:“万一都能保住呢?要不再叫个药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