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生祭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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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蚺口[女帝GB]》 

    风骤起,满殿的垂帘狂舞。天光落进来,一霎照亮封赤练的脸颊,也一霎照亮她背后的神像。

    蛇尾彩衣的绛山神,一身袍服五色斑斓,白浪紫云上装饰着回环不断的金色花纹。但只要稍微定定神再看,就能看到那不单是衣上的刺绣。

    那是无数大大小小的花蛇,正缓慢地蠕动着,变化着形状。

    【汝甚狂悖,痴愚,可笑。】

    从少女背后传来的声音没有停止,它逐渐改变,不复轻柔甜美,而是带上沉沉的威压。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震得砖石一同嗡鸣。

    【已闻吾音,已见吾形,不叩不拜,擅意妄为。】

    所有栖息在神像上的蛇都昂起头,迎合着这声音嘶嘶,而神案上端坐的封赤练仍旧眉目带笑,一脸无辜。

    “快跑,跑起来,”她说,“不然你会死得很惨。”

    彩色的潮水从神像上落下,蛇群争先恐后地扑向站在大殿中的那个人,韩卢倒退一步折身跑向大门,封赤练抬手,轻轻比了比他离门的距离,打了个榧子。

    门在他跨过去的那一瞬间破碎,他猝然暴露在山风之中。原本空空荡荡的神庙外挤满了东西,皮毛雪白的狼与熊,生着淡色角的巨鹿,成群的狐与貉,银蓝眼睛的虎,所有能称得上祥瑞又能称得上怪异的动物都沉默地站在那里,用人一样的眼神盯着他。

    来不及反应,来不及躲闪,离他最近的那头白狼压低肩膀,一声咆哮把他扑倒在地。其余动物无论大小都一哄而上,混乱中他根本看不清是什么在撕咬自己。刀捅进离自己最近的哪只动物,拔出来一点血迹也无,他甩开死死咬着他手腕的狐狸,终于勉强站起身寻到空隙挤出去。

    “好了,也别真下死手。”封赤练坐在香案上,轻轻摇晃着脚踝,有金花赤底的蛇簌簌爬过来,缠上她的手指。

    “让他跑吧,看看他会跑去哪里。”

    ……

    血落在地上,啪沙作响。

    韩卢拆开衣带,从怀里摸出一卷布带,缠住自己血迹斑斑的手臂和腹部。失血让他一阵一阵地发冷,被撕咬得不齐的伤口还没凝血,他闭眼勒紧,低吟出声。

    好在只是咬了皮肉,没有伤到脏器。

    这里是绛山下的客驿,也是不良人传递消息的地方。他拿了块不记名的白牌子,换了间房处理伤口,掌柜见了不良人的凭证,也不多问他身上的伤,收了钱就让他进去。

    布带勒在腹部的伤口上,终于堪堪止住血,他咬着布条拿起桌上酒浇在伤上,忍过痛苦后自己也灌了一口。

    天是真的黑了。

    韩卢没点灯,就着窗边一点微弱的光换了衣服,把身上的钱物都摸出来。这次刺杀皇女的事情非同小可,他提前就做好了准备,一旦事情有变,他就立刻带着这几年攒下的钱脱身。

    从十来年前他就在筹谋这件事,被他藏在京畿住宅里的那群孩子们也知道一旦阿兄发了消息,就立刻乘船往西南走,在约定好的地方汇合。

    荒年多的是没人养的孩子,不论女孩还是男孩都很便宜,买去当娈童,买去当奴仆,买去当死士,遇到些有怪癖的,甚至端上桌去做一道菜。韩卢曾经也是这群孩子里的一员,有幸被人救了下来。

    他叫救他的那个男人阿兄,就像现在这群孩子叫他一样。阿兄早年里替人做脏活,后来不知道是不想做了还是撞见了不该见的东西,一个人逃了出来东躲西藏,收留些或无家可归,或被贱卖的孩子。

    在这些孩子里韩卢年纪最大,有十来岁,阿兄不在的时候他就替他热羊乳,喂还不会说话的婴儿,抱着根棍子守在门口,提防有野狗溜进来。

    后来不知道哪一天,阿兄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于是他就成了新的阿兄,守着这一院子的姊妹兄弟。

    十年,已经有十年了。当初最小的孩子也已经长得半大,大的那几个年纪快要赶上当年的他。他在外面领着一份官职,在官职底下像条狗一样替人做见不得的事,掰出那么一点散碎的银钱寄回去,安抚在家里等着他的人。

    这些年他攒的钱已经够多,是该找个机会带他们离开,避免重蹈覆辙了。

    风吹着窗,当啷作响,一条影子划破了投进来的月光。

    韩卢抬起头,猛然瞥见暗处有一点微弱的鳞光,那是一条两指宽的赤蛇,正绕着窗棂爬到梁上去。虽然看不清晰,但他确信这条蛇在盯着自己。

    韩卢拿起桌上的酒坛掂了掂,那蛇就从容地绕到梁后去。如果他身上没有伤,或许能上房梁把它拽下来拧掉脑袋,但现在他不方便动,也不应该闹出大响声,只能任由它这么看着自己。

    蛇的瞳孔泛着冷光,那之中透出居高临下的,有些兴味的,欣赏猎物的眼神。

    他被自己的臆想激出一个寒噤,拎起一边靠枕劈手打了过去,蛇摇一摇脑袋,就藏进黑暗中看不见了。

    他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