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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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风岗》 

    自那天早上以后,蒋诵有意躲他,下楼前耳朵贴在门缝,确定楼道里没脚步声才往下走。

    本想摸清他的作息规律,连续三天后发现,这人压根就没回来。

    火锅店的人不多,角落的靠窗小桌,蒋诵把肥牛卷从铜锅里捞出来,滚满麻酱,整个塞进嘴里,边嚼边想对门的男人。

    他的长相已经模糊,周身散发的流氓气质却让她想起很坏的回忆。

    高中时,学校里有和他很像的学生,一般都坐在最后一排,不穿校服,吊儿郎当,无视规则,头发挑染成阳光可见的蓝色红色。

    成绩差是必然的,且没人敢去招惹他们。

    他们不找事都不错了。

    而蒋诵总是人群中最倒霉的那个。

    校门外的死胡同里,她被几个人围在墙角,男女都有,为首的是个长发女生,朱红的嘴里叼着棒棒糖,眼神像冰冷的爬行动物,嫌恶地打量着她。

    “还愣着干什么,拿出来啊!”

    蒋诵静静地看着她,把手放进校服兜,然后拽出网面,翻转,无声地告知:没钱。

    一个耳光直抽过来。

    她半边脸全部麻掉,因为错愕眼神有些失焦,却也顾不得别的了,恍恍惚惚,口腔里都是血的腥甜。

    也不知因为头晕,还是嘴里的味道,她弯腰,干呕了一声。

    吐出一口黏腻的血,后背也结结实实挨了一肘,他们打人似乎自成一套干脆利落的流程,趁她腿软要跌倒时,一只手薅住她的马尾,硬生生把她提起来。

    那女生靠近,凑到她泛起指印的脸颊打量,饶有兴致地发出一声轻笑。

    气息扑在她鼻尖,一股难闻的烟味。

    “姐姐~昨天不是好好地告诉你,今天要拿钱来吗?”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人性里的恶会在遇到弱小的时候突然放大,就在蒋诵不小心把水洒到她衣服上那一刻开始。

    “我那件衣服可是迪奥的,哦…不好意思,你知道迪奥吗?”

    周围一起完成暴力的几个人,不管是知道迪奥还是不知道,都对她发出哄笑声,蒋诵头皮剧痛,眼泪完全是生理性的。

    脸颊发烧,她又吐出一口红色,无力地说:“衣服我会洗干净。”

    刚说完,头皮加倍剧痛,刽子手用尽全力,没有一点转圜余地。

    “在这装什么可怜,你弟是蒋鸿儒吧?他出手可大方了。”烟味靠近,含笑的女声在她耳边低声:“对了,你洒水那件迪奥,就是他送我的。”

    ……

    东林是不高级的小地方,没有迪奥。

    街边有外贸小店,门口的支架挂满衣服,上面贴着随意撕下来的白色纸壳,黑笔丑字写着:特价棉服99一件。

    蒋诵在台阶下驻足,果然引起嗑瓜子的老板娘注意。

    女人推门,嘴上是明艳的红色,头发卷毛毛的,用一个鲨鱼夹固定,热情地冲她挥手:“来,孩子,进屋看,屋里也有。”

    到底没抵抗了这种热情,主要是那声脱口而出的‘孩子’,蒋诵是孩子的时候,从来没人把她当孩子,这样的称呼对她来说,既陌生又充满诱惑。

    她进屋。

    门口燃着香薰,一股淡淡的甜味,墙壁挂满各色的外套和秋冬针织,中间的空地两排架子,上面满满登登的小衫和特价清仓。

    老板娘上下扫她一眼,从层层叠叠挂着的衣服里拽出一件白色,直接在蒋诵上身比量,看着镜子里的她说:“你皮肤白,还瘦,秀气好看的学生样,就得穿白色。”

    蒋诵下意识躲避镜子里的眼神,尤其是听到老板娘对她的形容,心情复杂。从厂里回家的时候,刚一进门,蒋鸿儒就管她叫缅甸猴子。

    没想到,只隔了不到半个月,她却在异地的服装店里重拾学生身份。

    大概是暖色射灯,贵价穿衣镜,加上嘴甜老板娘共同努力的结果,她笑了下,没接这件衣服。

    抬头打量挂满衣服的墙壁,“有黑色的吗?”

    老板娘笑着答应,利落地把白色挂回原处,“黑色也有,但是你这年龄,穿黑色没白色打眼儿。”

    蒋诵能听懂正常语速的普通话,对这种语速极快的,掺杂只有本地人能听懂的方言,琢磨一下没懂。

    她不好奇,也没细问。

    直接说:“黑色耐脏。”

    “白色也好洗,扔洗衣机里转一圈就干净。”

    “没有洗衣机。”

    “啊…”老板娘身形一顿,很快恢复笑脸,随手抽出一件黑色亮面短棉袄,“那就试试这件,不用洗,湿毛巾擦擦就行。”

    推开服装店门时,蒋诵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被温暖包裹,老板娘出来送她,她把脖子缩进高耸的毛线领里,小声问:“今天多少度?”

    老板娘掏出手机,随手递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