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东望武昌 第(2/4)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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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夫劣将,真不知是怎么打下来那么大的地盘……

    左边那个!腰板挺起来!大老爷们儿的,腰板得硬啊——

    看那下三路耷拉耷拉的,你们就只有嘴硬。

    审过一宿了,他妈的油盐不进,问就是校尉,校尉,校尉!

    怎么?夏口守军的层级是扁平的,比戏子的胸脯还平?

    我就不信了,你们这群王八蛋里没有一条大鱼,我还逮不住个杂号将军了?

    趁早照实说话吧,把自己官位军职痛痛快快报出来,你也省力,我也省心……”

    西军败将人人自危,人心摇动,开口者寥寥无几;

    倒不是忠心于桓家,他们没那么高的觉悟。

    只因刘寄奴入城后,纵兵围抄夏口豪强、官家,又把城中大富之户驱出西门,重兵拘押在汉江江边的龟山山脚。

    这帮裸汉是摸不透北府大将的心意,怕秃噜出了真实职位,让人绑去建康都城千刀万剐。

    楼上,孙处早已醒来,只是身上战疮疼痛,卧榻不起。孙处道:

    “索邈回不了刘牢之身边了。索在北府,职位不过骑军小校,大哥拿万金砸的不是索,砸的是那千把陇右突骑。索邈的身边人都红着眼睛呢,他们在府中本无晋身之阶,在大哥帐下,出力便能吃到肉。

    洪山一战,受降八千人,大哥手里握着三千具装马铠、五千精锐楚卒,加上索邈的一千突骑,今后对刘牢之那几个老家伙,就是听调不听宣,谁能奈何!

    再者,白雉山五百悍匪,死剩七十;莫小看这七十众,随大哥经生浴血,早已成了尉佐之材——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如今万事具备。”

    檀凭之觉少,倦卧于榻上,听孙处言,瞑目深思。老者道:

    “昨日入城,刘寄奴不急着抄略,先派徐铁佛封锁了城中府库,之后大开粮仓,赈济饥民。又令王弘丈量江、汉之间的田亩,登记在野的民籍,解除挂靠的奴籍。臧焘在城西拣选降兵中的精锐,刘字大旗挂起来,另有夏口人氏两千余众投军;还有孟氏兄弟,战后就见不到了踪影,昨晚才回城中——

    那哥俩,为兄的话少人阴,当弟儿的嗜酒多言,说是被分别派去潜往汉阳、江夏,计算沿途水井、兵驿,勘察形胜,绘制地图。这位刘将军,外粗内细,我观其志,志不在小……”

    王镇恶哈欠连天:

    “才打下一座城池,这天下太大了。统万众之军,易;定千古人心,难。

    老王我也是将门虎子,自幼曾攻兵书,终是没经过几场大战洗礼:

    攻战之事,繁之又繁,且说眼皮下面这万把来人,骄兵悍将们,谁心里也服不了谁,永远不是万人聚在一起,而是一堆人为了共同的明天,恰巧相遇在一起。最麻烦的不是营帐里,而是营垒外;刘寄奴所过之处,抄掠豪强世家,杀人白地,手段无情。须知,他桓玄起兵至今,为何一呼百应,横扫江汉?正是因着那些老爷财主的青眼啊。”

    孙处强挣起身,支着床大口喘息。这少年平日为人深沉,少见争嘴,此时却向镇恶正色道:

    “大晋偏安南朝一隅,共有十四郡,编民在户者,口一千七百四十六万。

    复姓司马的公子王孙就不必多言了,本朝世家豪族,首推琅琊王氏、太原王氏、陈郡谢氏;从三国至今,又有顾、陆、朱、张,四氏把控江南本土快有百年。

    另:

    周氏盘踞宜兴,贺氏自守山阴;南迁士族,有孔老二的鲁国孔氏、河东魏氏,颖川庾氏、龙亢桓氏、陈郡殷氏、汝南袁氏、汝南周氏、琅琊诸葛氏、沛国刘氏、河东裴氏、颍川荀氏、陈留江氏、泰山羊氏、高平郗氏、陈留阮氏——

    提念提念,这些世家大族的人头头,说着是多。实则呢?

    这些公子王孙、骄横门阀,任他累世富贵、枝繁叶茂,人数却不足这一千七百四十六万大晋生民的千分之一。

    不足千分之一的大晋人口,却垄断了十成十的晋身之阶,掌握了十成九的国家财富——

    这点子逼人,他们用歪曲了的儒家把持风气,用偏颇了的法家锁人咽喉,还要用道貌岸然的佛家、道家愚弄天下。

    这个时候,他们就不再是人了,他们高高在上,他们清雅玄言,他们把自己藏进华美壮丽的朱门后面,甚至躲进富丽堂皇的廊庙里面,他们自己把自己神化了。

    或者说,是那十成九的、习惯沉默不语的生民百姓把他们神化了。

    敢于反抗他们的人,被诬为魔、为逆、为天下之大不韪;

    殊不知,榨干天下人血人肉的魔鬼和逆贼,正是他们。

    桓玄把良心献祭了,不过纵横于数郡之内;我大哥雄起于京口,天挺豪杰,双刀铁马,身后是一千七百四十六万芸芸生民,一夫疾呼,百万唱和,何事不定,何功不成!”

    坛台上,半数西军败将已经蹲得哭爹喊娘了。这些挺着腐败肚儿的捞仔将军们,军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