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又添新愁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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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亦章不红妆》 

    江山无限,苍穹绵邈。

    青芜生江堤,新愁年年有。

    令陈亦章发愁的,是绿珠的选择。

    “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

    无人听其言语。

    湍流溯回处,陈亦章独自一人,在江畔呢喃。

    烈日灼心,她的影子被正午的热浪吞噬,炙烤着她的脊背。

    心灵、身体都闷得很,眼睛一闭,仿佛就要连人带剑,轰然倒下。

    人要是受了磕碰,不碍事,涂些药膏擦擦便是。

    剑要是受了磕碰,在祖坟前叩上八百个响头都无济于事。

    这宝贝还是祖传的,娘亲用过。

    她急需找片阴凉。

    找到了。

    陈亦章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以背囊为枕,暂栖湘妃竹下。

    若是有旁人路过,铁定要怪这个丫头大大咧咧,不成体统,明显是家教有失。绝不会想到,这是一位出身侯门贵胄、书香门第的大小姐,是家人的掌上明珠。

    出门在外,她便再顾不得礼法的条条框框,将繁文缛节抛却大半,行装从简,干净妥帖即可。

    昏昏沉沉,几近入睡,发梢处硬邦邦的,枕头有些硌得慌。

    她支着手臂,很是有些不耐烦,往背囊里探去,随手摸到的物件又让她心下一惊。

    梦魇果真如影随行,缠着她迟迟不能休憩。

    累丝金凤钗。

    亦章细细打量着这只,由能工巧匠绘就的飞凤,即苏贞玉所言“妆奁里不值一提之物”。它以红石点睛,红褪了大半,描金嵌花,漆色淋漓剥落。

    早已失却往日光泽,被它的主人舍弃的无用之物,不知归处。

    古语有云,渴不饮盗泉水,热不息恶木阴,以此彰显仁人志士品行至高至洁。

    而凤凰,非梧桐而不栖。

    联想绿珠依靠之人,陈亦章忽觉得讥刺不已。

    那夜的血,与绿珠的初见,流过垂榕县的小溪,淌进她的双眸。

    溪中的血色,来自仿品冶炼失败的原料,皆为人血,取自流民。

    流民源源不断,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故而用得如此猖獗。

    多亏了溪中血水的遮掩,醉花楼的绿珠方能金蝉脱壳,变成有间山庄的绿珠。

    至少,如今,她被庄主视若至宝。

    虽然,在陈亦章看来,绿珠只是从“以色侍多人”到“以色侍一人”。

    若后续成功除恶,她或许能救下流民,但她救不了绿珠。

    倘若能救呢?

    毕竟,是她透漏出仿品之所在,让真相得以揭露。

    陈亦章忽的生出邪祟的念头,也不管金凤扎手,将此物紧紧攥在手心——

    那夜月下,绿珠怎的又问她赎不赎身?

    可是,陈亦章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庄主赎了绿珠,谁又来赎她呢?

    婚事本非她所愿。

    若可以,她真想一解婚约,逃之夭夭。

    只为,免受情愫叨扰,永灭心中烛火。

    只是,君命难违。

    恁般情,也忒恼人。

    惹得她神思不宁,千端万绪,弹指生灭,如浪潮般涨了又落。

    如此行叹坐愁,实在堪忧。

    她需要将心安置,暂离无常之事,故刻意转移视线,凝神向江边眺望。

    唯见葱绿灌丛夹杂赭色、灰白、鸦青之色,兼又露出几顶农家巧手编就的竹篾斗笠,脚步踟躇,影影绰绰,陈亦章便知,这是老许的话起了作用。

    山庄院落里,部分流民被老许说服,拾掇了家伙,拖家带口,荷担背囊,匆匆离开了山庄。

    他们知道,有间山庄,即将面临一场恶斗。

    约莫半个时辰后,便是陈亦章与林湛如、老许约定夺取仿品的时间。

    扣押赤眉药师,捣毁山庄阴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战斗之时,无人知晓会有什么突发状况,身经百战的武者必然深有体会。

    为避免打草惊蛇,先按兵不动,积蓄体力。

    “陈姑娘,劝说之事已毕。”

    此间笑语盈盈,欣然而至的,必是林湛如。

    “不知姑娘能否有空,陪在下闲谈几句。”

    陈亦章本欲抛掷闲情,不料未婚夫又来招惹她。

    一屏竹叶之隔,翠叶印染红斑,像是被木蚁噬过,流光掩映间,泻出少年的身影,衬得他面容清痩。

    可以想见,庙堂之上,少年若腰朱服鱼佩,也是极其惹眼的存在。

    陈亦章往叶间瞥了一眼:“林公子是来找我邀功请赏的?”

    林湛如垂眸答曰:“不敢,只是有些闷得慌。”

    “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