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女鬼喊魂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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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唐制履娘》 

    李勇毅端坐案前,手中执着古狰玉佩出神。

    忆起亲儿子临行前,郑重一拜:“不孝儿子唯有一事牵挂,万望父亲看顾崔窈娘一二。”

    思及此处,李勇毅怒而将玉佩掷于一旁,口中轻斥:“混账玩意儿。”远去安西都护府,竟不挂怀老父。当时李勇毅听得怒上心头,指着他鼻子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那混账又是如何回应的?他神色颇为平淡:“父亲老当益壮,再娶位夫人,将来给李府添几个不混账的玩意儿亦是好的。”

    李勇毅闷笑,混账玩意儿,竟将玩笑开到老子头上来了。又将案上玉佩捡起,拇指细细摩挲着古狰凿刻的纹路。

    玉佩上的古狰式样,乃是李勇毅心上亡妻殷如是在孕中所描。犹记当年,她端坐案前,细笔蘸墨,精心描了一整个下午。

    “夫君,你道如何?”殷如是举起描样,“若是个男孩儿,便叫狰,若是女孩儿,就叫贞。”

    “都好都好。快快将笔放下,仔细伤了眼睛。”李勇毅并非时时铁石心肠,在殷如是面前,他亦有柔情万千。

    殷如是刚离世那一年,他每日借酒浇愁,朦胧间闻得孩子撕心裂肺的啼哭,一把从奶娘手中夺过搂入怀中,软乎乎小小一团,竟在他怀里止住夜啼。

    “万望夫君同我一般,爱他护他,切莫让他受了委屈。”殷如是亦是那般郑重一拜。

    如今的李瀚狰,倒不知是承了祖上何人骨血,一路冷心冷肺长成这般气死老子的模样。一朝开窍,倒是痴情,临行前也只拜他老子护着崔窈娘。

    两拜叠在一处,李勇毅恍惚间竟从眼眉里瞧出七八分亡妻模样。罢了罢了,再送这崔窈娘一程又何妨。

    晨曦初露,长安西市衙门的小衙差们满街窜出窜进。

    崔窈娘亦收到那份通函。

    “崔掌柜,您且瞧瞧,官家出了通函要跟番邦互动商市,大好的机遇,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接下这任务,前往西域道看看?”小衙差把通函递上。

    西域道?这不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丝绸之路?

    崔窈娘接了通函,展开细看:“是何任务?我竟是从未听闻,还请官爷详细说说。”

    见崔窈娘有兴趣,小衙差劲头十足,遂将从西市令处东拼西凑得来的大概情形显摆一通:“贵人们成日要买那番邦的珠宝香料,又不想做亏本买卖,索性遣派商家,从长安一路过去,将货物售与他们,把番邦人兜里的银子再圈回来。”

    小衙差话糙理不糙,倒是将崔窈娘感兴趣的部分分析得清清楚楚。

    崔窈娘知晓这或许是个契机,却又踌躇背后是否暗藏阴谋。毕竟她刚历劫冤案,对诸多事都心存疑虑:“是每家商户都有机会参与?”崔窈娘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小衙差笑了笑:“那是自然!我们西市令可不是那般藏私之人。”

    “我并非此意啊官爷。我只是......”崔窈娘可不想再得罪哪位有背景的小官吏,赶忙解释。

    “嗐,崔掌柜你先看着,有意向便到衙门报名,我这还有一沓子要派呢,先告辞啦!”小衙差拍了拍手中尚有余量的通函,擦了把汗。

    崔窈娘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她的命运似乎又一次立在了三岔路口,是墨守在长安城的“绮梦履”,还是闯一闯西域道,她犹豫难决,这一步踏出去,或许就要改变她的一生。

    崔窈娘缓缓走进内室,每一步都似有千钧之重,仿佛双腿被系在腿肚子上的沙袋紧紧拖拽着。

    这无疑是个艰难的抉择。意味着要离开这个她一点一滴辛苦打拼来的地方。“绮梦履”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角落,都被她用脚丈量过无数遍,承载过她的起起落落、心血与回忆。

    她熟知长安西市大街小巷每一条送货近道,熟悉此地的风土人情各式方言,熟悉每一个合作伙伴的喜好与习惯。然,如今这一切都变得那般陌生与危险。留于长安,她不知又将遭遇多少阴谋算计。那看不见的腌臜背后,又有多少双无形擎手,轻而易举便能再次将她拖入深渊。

    吴薇秀脚步极轻:“窈娘,在想何事?去西域道互市之事,你真是听进去了?”

    崔窈娘轻轻叹气,叹息中满是无奈与疲惫:“薇秀,我实是舍不得这繁花长安,这里存着我的根,我的一切经营,皆在此处。可我真是害怕。”

    害怕再历一次那般冤屈,墨像从身源深处泛出来,越洗越黑。那种被仓促打入牢中,却无力辩驳的乏力感,她实不想再体验一次。

    未等她想出个所以然,迎门在门外称,前厅有人找她。

    “崔姐姐,我来向你赔罪了。都是我气昏了头说的话,才让你陷入绝境。”王怀瑾一想到崔窈娘下狱一事十有八九是自己父亲一手操办,满心满口皆是愧疚。他头几乎埋至胸口,耳垂窘迫欲滴血,眼睛盯着地面不敢直视崔窈娘,塌着肩缩立在原地,就像做错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