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春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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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吉普缓缓驶离外滩20号,穿过浙江路桥,南京路,黄河路,拐进进贤路。www.sumanwx.com
进贤路很短,是条小马路,不太好停车。两边弄堂房子矮矮小小,屋檐下还挂着晾衣竿、腌肉、腌鳗鱼,还有人在水斗前洗碗。
小马路虽小,从石库门沿街里弄房子各种小饭店层层叠叠开了不少,既有接地气的烟火味,也有洋气的老板娘,是附近附近杂志编辑、作者的聚集地。
尽管天气很冷,食客却不少。吉普车开过不去,又不好按喇叭。
贺西楼低头叫醒歪在怀里补觉的黎蔓:“大小姐,前面车过不去了,我们自己走几步好不好?”
黎蔓醒转,脸颊红扑扑的,懵懵地下了车。贺西楼一直把她护在里侧。
路灯树荫下走了不到百米远,在210号停下。
黎蔓抬头看去,绿色门脸,白色窗帘,白色桌布,装饰简洁,名字更简洁,叫“春”。这爿店是螺蛳壳做道场,小得可怜,只四张桌,胜在干净清爽。
在临街位置坐下,上菜速度咔咔快。
田螺塞肉焖煮得很香很入味,像小狮子头,相当惊艳。毛蟹炒年糕蟹膏很肥。红烧肉鹌鹑蛋浓油赤酱,入口即化。肉饼蒸蛋鲜鲜嫩嫩,滋味鲜甜。油爆小河虾炸的很酥,外脆里嫩,一口咬下去咸甜入味。还赠送四喜烤麸和凉拌海蜇。
黎蔓饿得很,看着吃相斯文,半小时风卷残云。
菜吃完,茶喝完。贺西楼看她意犹未尽,提议换地方继续:“要不要再来一碗葱油拌面?就在附近。”
黎蔓指着汽车停放的位置,“那边好像在卖油墩子。”
贺西楼顺着看过去,前面有个巴掌大的烧烤店,大概2平米左右,生意繁忙,油锅里噼里啪啦作响,油墩子,火腿肠,年糕、豆腐、青菜都有。
黎蔓依次点了双份,抢着付了钱,把其中一份给递给贺西楼。
之后又到隔壁小酒馆喝了两杯晶莹冒泡金菲士。
出来后,夜风浩浩汤汤。黎蔓笑容恬淡:“我自己叫黄包车回去。烧烤你回去后记得趁热吃。别总熬夜。”
贺西楼星眸黯然,“不行。太不安全了。我送你回去。”
“但你也不能天天送我。明天我还是要自己回去的。”
周围人海川流,霓虹璀璨。黎蔓笑容骄傲明媚,光芒万丈,嘴里讲的话也格外清爽利落。贺西楼笑吟吟地看着她,眼里倒映着一片蓬蓬远春。
“可是我想送你。”
“为什么?”
贺西楼叹着气上前单手抱紧她,眼睛如同月光般柔和清透,“大小姐。你猜猜看。好不好?”
黎蔓不猜。
汽车重新缓缓开出,驶进寒冬的黑夜,霓虹从两旁向远方伸展,迎着车窗闪耀,各色广告牌璀璨的灯光从眼前掠过。
贺西楼握着她的手途径无数烟火人家。
许久,司机讲:“霓虹公寓到了。”
深灰色天空中突然窜上去一束细小的烟花,爆发疏朗的银色火花,它们盛开的声音让这狭小的空间完全寂静。
下了车,空气中突然吹来一股使人神清气爽的寒风,混着贺西楼身上凛冽的木质香。
银白色的火花仍在暗中升起降落。他们的头发被光亮刷白。多年漂泊生涯,黎蔓有一颗清冷的心,抽回手单纯地想要同贺西楼道别。
贺西楼理解成了一种隐喻,拦住她,低头与她对视,眼中潮浪翻涌。片刻后,越出边界,一把搂紧。
周围行人来来往往。都是住在附近的。
黎蔓没有挣扎。笑着踮脚揉他头发,言辞冷静:“小西,我只是回家。”
贺西楼鼻尖擦过她颈侧,闷声拖长语调:“嗯。先别动。先别说话。不然我忍不住想亲你……”
随后,潮热的呼吸拂过她,蓬勃的心跳紧贴着她。
他在颤抖。
难以名状情调的兜头而来。黎蔓脑海一片空白。甚至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的筒子楼。只记得贺西楼托着她后脑勺,小心翼翼,得寸进尺,还不忘道歉:“对不起。没忍住。”
含之说:“姐。他看你时,眼睛像星星一样温柔明亮。”
含着满腔清甜,黎蔓彻夜失眠。明明没有醉,却依然生出“满船清梦压星河”的惆怅。
翌日。一龛清夜闻钟醒。间歇听到煮泡饭咕嘟咕嘟的声音。邻居闲谈。小孩吵闹。锅碗瓢盆叮当碰撞。小贩沿街扯着嗓子叫卖。还有电车叮叮叮驶过。
早上吃泡饭腐乳。舅妈半句话都不和她讲。萦之给她看新打的银项链。宛之拉着含之去买油条。以南回来吃饭,带回几个菜包。
黎蔓什么都没有吃。
出门前,她在脸颊淡淡抹上李子红胭脂。皮肤天生脂粉气重。白的像粉扑子。昨晚贺西楼的唇瓣吻过。牙齿轻轻啃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