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奕觉得自己遇到什么事都还算冷静的，但是听到宋然的这些事，心里还是觉得有些震惊。

    “这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三年前，还是两年前，那时候你刚上高一。”

    那就是……宋然当时十五六岁。怪不得他跟宋然认识这几个月，每次宿舍里人聊父母家庭的时候他都沉默，别人问他他也只是一句还好，还行就搪塞过去了。

    宋然刚走到门外边，还没进去，就听见二楼传来二姨尖厉的骂声。

    “造孽！造孽呀！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啊！你学个正经专业，经济学多好啊，能赚钱，社会地位还高！怎么就……一个男生怎么……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宋然叹气，这个时候他可不想进去触霉头，缩回了开门的手，站到了墙根底下，扯了片叶子在嘴里咬着玩。

    “你站住！你给我……宋无声！你干什么去！明天我必须去学校跟你们老师说给你换座位！学校宿舍你也不准住！”一阵很激烈地摔东西，砸门声之后，是二姨近乎嘶喊的凄厉叫骂，“你就是存心恶心我们！啊！”

    里面没了声音，然后是开门声，宋然刚转过头，就和出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表哥。”他喊了声。

    宋无声转头指了指里面，然后对他摇了下头，转身拖着个小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往小区外面走了。

    得。表哥让他不要回去，他就先不回了，免得进去又讨一顿冷嘲热讽的骂，太搞心情。等周一早上二姨和姨父都去上班了，他再回来拿衣服。

    去哪里呢？

    宋然走到小区外面的时候，看见他表哥坐上了一张电瓶车，开车的是个长得挺帅的男生。真是勇气可嘉啊，说离家出走就走了，快三个多月了，就回来了这一次。

    59路公交车从他面前开过去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去哪了。

    外婆家吧。也挺久没去看看了。

    “什么挺久没回来，你上个星期天放半天假不还来了一趟？”外婆在厨房里择芹菜，佝偻着身体，才七十岁不到的老太太头发已经全白了，比两三年前瘦了一大圈。

    “我怎么感觉您又黑了啊。”宋然把书包放到堂屋的沙发上，走到厨房，拖了个小凳子坐着。

    “又不像你们这些学生天天在房子底下躲着，我这儿天天出来晒太阳呢。”外婆把芹菜递给他，“洗个两三遍拿进来。”

    “包饺子啊？”宋然边问边去水龙头底下洗菜。

    “皮都没擀，包什么饺子。煮芹菜豆子汤。”外婆在厨房里拿了锅烧水，“你想吃，明天早上给你做，今晚上不回你二姨家了吧？”

    “不回了。明天一天都休息，带你四处遛遛弯。”宋然把芹菜放在砧板上，开始切菜。

    “你二姨又跟你表哥吵架了吧？”

    “吵。自从表哥复读之后就天天吵。”

    外婆看着他弯腰切菜，说：“老宋家的孩子可真是命苦哦。你让开，我来切，切得这一根长一根短的。”

    宋然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外婆做菜，觉得什么事都可以往后放，至少这一刻，他还有外婆，还有人疼。

    “你表哥到哪复读去了？这孩子也是，说离家出走就走了……”

    “和我一个学校呢。不过我硬是没见着过他，他那个性格您也知道的。”宋然转身往堂屋里随意扫了一眼，发现少了样东西，“外婆，上回我来给买的那个电风扇呢？”

    “这老屋子凉快着呢，用不着拿东西，还费电，我给收起来了。”

    老太太虽然说得面不改色，但宋然知道，肯定是那些人又来了。

    “外婆，那些人最近没来骚扰你了吧？”

    “债我们都还了，他们还来干什么？都是亲戚，他们都懂的。”

    宋然打开冰箱门，里面空得有点过分，有的也全是素菜，葱和香菜都蔫巴巴的，有些发黄了。旁边的挡板上还有几个鸡蛋。

    他又拉开下面的冷冻层，也没见到肉，倒是有两包速冻饺子。

    “你找什么？”外婆回头看了一眼，说，“没什么好吃的了，这几天都跟几个老姐妹打麻将呢，就在她们家吃的饭，菜也没买。正好你今天回来，明早咱们一起去买点你爱吃的。”

    “行。”宋然笑着调侃，“外婆，你这天天打麻将的，退休金都输没了吧？”

    外婆端着煮好的芹菜豆子汤，瞪了他一眼：“呸呸呸，别瞎说，你别坏了我明儿的手气。”

    宋然拿了抹布接过外婆手里的汤，一边往堂屋的小饭桌上走一边说：“外婆，我最近学校发了奖学金，放你这儿了啊，你平时多给自己买点肉，喜欢的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