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宏被她这样子搞得心里毛毛的，咽了下口水：“你神神叨叨的干什么呢！”

    “我妈就是死在这房子里的啊，你不记得了？”迟息息看着他，“我几乎每个月都会梦到我妈给我托梦，问我过得好不好，你对我怎么样。她说，她虽然肉体消失了，但是她的灵还在这座房子里，所以，爸，你要打我，你要想好，我妈现在就看着你呢，说不定，你一转头，她就在你背后呢。”

    周建宏被她说得打了个冷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没敢回头，就那么僵硬地站着，看着迟息息，好半天，才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说：“我是你爸，天底下哪个爸爸不爱自己孩子的，说是打你那是气话，我怎么舍得呢。你说不带那就不带了，啊。”

    周建宏往卧室走去，不到三分钟，那女人就拖着行李箱匆匆忙忙地走了。迟息息估计她肯定刚才在门里边偷听。

    周建宏说：“息息啊，我公司还要忙，先走了。”

    “爸。”迟息息把打火机捡起来递给他，笑着说，“打火机。这么晚了，明天再去公司吧。”

    周建宏直接打了个哆嗦，一步就跨到了门口，摇着头：“不用不用，你这几天都不用等我，我公司忙得很，都不回来了啊。”

    “爸，我没钱了。”

    “哎呀，你看你这孩子，早说嘛。现在你爸有的是钱。”周建宏拿出手机，“给你转过去了啊，想吃什么自己买，多出去和同学玩玩，不要老是一人闷在家里。走了。”

    “爸爸再见，路上小心。”

    迟息息关上门，看了眼手机的到账通知——五千。

    和周建宏做了这么多年的父女，他怕什么，她能不知道吗？当初就是因为他在外面喝酒打牌耽误了她妈就医的时间，才导致她妈一个人绝望地死在了卧室里。

    迟息息在沙发上躺下了，给程欢发了条消息——明天逛街去，我请你吃大餐。

    “下周就过年了，咱们过完三十，约着一起出去玩。”程欢扒着手指头数，“叫上迟奕，钟桐，还有你的宋然。”

    “好啊。但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时间。迟奕就刚回来那天，又晕了。我这几天给他发消息打电话都没理我。宋然……”迟息息顿住了，“他要怎么约？”

    “不是吧，这都过去一学期了。你俩怎么一点进展都没有，约就约啊，打电话，发消息，就说几个老同学一起出来聚一聚，随便编个理由嘛，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纠结半天。”程欢唉声叹气地说，“我是真服了你们俩了。我跟你说，就你这速度，大学毕业你们都谈不了恋爱。”

    “谁说我要跟他谈恋爱了？”迟息息吸了一口奶茶里的黑珍珠。

    “不谈？那你喜欢他这么久，又不考虑其他男生，你是图个啥？”

    “不图什么，图我高兴。”

    程欢一脸我理解不了的表情：“你就喜欢暗戳戳的喜欢是吧？喜欢一个人的独角戏。”

    “嗯。这样也挺好的。”迟息息低下头，让散下来的头发遮住自己的侧脸，说，“平淡才是最安全的，如果什么都太顺利，太美好了，我会害怕。”

    “害怕？害怕什么？”程欢看着她，还是不理解的表情。

    “害怕太美好的东西消失。你想想看，如果一个人常年走在夜晚的河边，突然有一天，天亮了，她看见了日出，走到了宽阔的草原，一切都是她没有见过的场景，她继续往前走，走啊，走啊，然后发现这美好的场景居然还在延续。那你会不会害怕，也许走着走着，当你开始习惯周围的光亮和美好的时候，又突然回到了夜晚的河边呢？”

    迟息息这段比喻她听懂了，虽然她还是不能理解她为什么面对好的东西时会是这样的想法，但是她一直都感觉得到迟息息是个敏感脆弱的。

    她就像五彩斑斓的泡泡，遇到阳光的时候会被照亮，可是泡泡又那么的脆弱易碎，阳光也会让它蒸发，一阵微风也能让它散去。

    跟她的家庭有关。这是程欢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因为她们虽然是有着血缘关系的表姐妹，但是因为家庭的缘故，生活，性格，思想都是千差万别。

    “哎呀，我们不想不开心的。我妈说了，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快乐，人就一辈子，怎么舒服怎么活。你觉得什么是你最好的状态就做什么。”程欢岔开了这个略显沉重的话题，“对了，我妈说，让你三十那天来我家过年，估计姑父也回家。”

    “好啊。”迟息息说，“我爸半个多月没回了，这个假期我也就见了他一次。反正每年过年他都不着家，也无所谓了。”

    过年对于迟息息来说，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因为没有挂念，想要团圆和见面的人早已和她阴阳相隔了。

    每年过年她都是谁先邀请她去她就去，都没有邀请就自己一个人待家里追剧，睡觉。去年文兰先邀请她，她就去了她那边过三十。可可是个特别可爱贴心的小孩，情商高得迟息息都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