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巧饰伪(三十一)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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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问涯从小便是个极其自流的人,少年时便被天子点入宦海沉浮磨砺,手段渐次硬起来,对于身边的人事物也衍生出了操纵欲,他断不是甘愿当皮影的人,反而擅长窥探人心,还有些统治强压的癖好,以笑面将形形色色的人物控扼在鼓掌之间,这分明是他与任何人打起交道来,都不会失利的独门长伎才对。www.qingxiwx.com
是以,对于这类见制于人的感受,许问涯的第一反应,合该是排斥才对。可眼下……他只觉得新奇又愧疚。
思来想去,还是认为该收敛些,不然往后面对龄玉时,失了坦荡,总有些心虚自嘲,还平白将她置疑亵渎,闹得她哀伤自省,实非君子所为。
宋浸情是位澄澈善性的玉人,不能被他蔓生的妄念所扰,她出身高洁、明净自主,并不是他能把持在掌心的线抽傀儡。
策马回到府上,许问涯见前庭之中仆从熙攘,合力将一口口包裹着红绸的大木箱抬进抬出,堆山积海地放在一处,檐下的红灯笼一只只升起来,将素来冷清的居处点缀出一段红艳的喜色。
全昶从角落的廊芜下拐出来,跟几个婆子凑在一块儿商榷事宜,手里哗啦啦翻着黄历,嘟囔道:“啧,昏礼那日怕是天儿不大好啊,毕竟交秋令了,冷起来了都。”扭头嘱咐婆子,“你去瞅瞅那喜服能再加一层吗?”
许问涯重复了一遍:“哪日?”
“三日后啊大人!紧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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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过后,云湄愣是坐卧不安,悄悄拉着明湘和姜姑姑研究探讨了一番,可她们二人又不是亲历者,她自己都没能揪准问题所在,她俩又哪能对症下药地出谋划策呢。
明湘甚至还将此事加以严肃的笔墨,快马加鞭地上报给了远在江陵的何老太太,以求惩罚云湄的失职,不外乎是些罚钱的手段,却正正戳中了云湄的痛处。
于是云湄忐忑之中又添肉痛,连着两日没有好生吃饭,生怕未嫁而中道崩殂,食不下咽寝亦难安。
好在许家那头并没有多的动静,昨个儿许家请的冰人照常上伯府来走过一趟,看看两下里的预备情况,一副一切照常的模样,见了她,照样的好脸子,没有纤毫不对劲的征兆。
云湄浅浅松了口气。
何冬涟这些日子同她形影不离,过活都在一处,发现她少食的端倪,不由关怀道:“是天气转冷,胃口不好么?晚上要不做个锅子吃,暖暖胃?我新定的一口鸳鸯锅,正好今儿送到了府上。”
云湄听得好笑,“咱们这是将将用罢午膳,出来散步消食,这便又聊起晚膳了。”
何冬涟脸上显出担忧之色,道:“你那日同藻鉴公子是不是聊得不大好呀?回来你就浑身不舒坦,有时候与你说话,也总觉得你心不在焉的。”
昨日不光冰人上门,今阳那头还例行送来了催妆礼,没有缺斤少两,也没有随行派人敲打,实在一切如常,是最规制严正的婚嫁流程。
云湄收敛情绪,只当自己是被罚钱戳中痛脚,而胡思乱想了,将这些个抛之脑后,转走话头道:“是几格的锅子?做个鲜菌口味的吧,妹妹知道我喜欢吃天然的。”其实一点儿也不喜欢,奈何她现下是宋三。
何冬涟推诿道:“姐姐明日便要嫁人了,倘或我拿捏不当,菌子致幻也是有的……还是做一格鲜笋的吧,并一道拔霞供,你看还想吃些什么。”
两人且说且行,谈笑间拐过一处垂花葳蕤的海棠门,冷不丁听见不远处传来争执之声,一道姑娘的声口放得冷冰冰的,尖锐道:“当年你逼死我娘,还想让我对你尽孝,比如做梦来得快!”
惊天内情猝不及防灌了满耳朵,何冬涟惊惶之下探头看,见果然是祖父与姐姐在树下对峙,双方目光似电,谁也不肯相让。
何冬涟忙拉着云湄拐去另一个方向。
云湄见何冬涟原本大好的心情一扫而空,便极有眼力见儿地没发问方才撞见的插曲,何冬涟自己却先行啜泣起来,云湄愣了愣,忙取下帕子擦拭,却压根抵不住她涟涟的泪水,仿佛决堤泄洪一般,又哪里是一方单薄素帕便可以治住的。
云湄只好就近将她扶去廊芜拐角处的美人靠上,何冬涟平日里是个连脸上的喜怒都要勾勒得当的,一笑露齿都连忙自省不雅,这会子当面哭泣,定是不愿教闲杂奴仆瞧见,是以临时将她藏身此处。
云湄知晓这么憋着不是法子,何冬涟定是被适才何冬越所言而勾起伤心事,且还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云湄揽住她,主动道:“心里有什么,莫如倾诉倾诉,就像淤血,散一散总是舒服些的。”
何冬涟茫然擦拭着不尽的眼泪,声若蚊蚋地解释说:“当年父亲病逝,母亲守完夫丧就被外祖家逼着改嫁,以杨氏嫡长女的身份联姻,我外祖觉得她虽是二嫁,但稍稍往下择一择,总能物尽其用地给家族带来些裨益。”
“祖父最是容不得这个,当即上表申斥,道她夫丧期间便三心二意、妇德大亏,夺了她的命妇身份,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