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巧饰伪(三十一)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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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时候流言四起,母亲便、便……”
彼时,挨在偏房中守夜的陪嫁起身小解,发现何母吊在梁上,脖颈青紫,身体僵硬,但挣扎的痕迹很小。
云湄听着,眉心深蹙。
当年元狸找上她的时候,她问过母亲的事情,说是即将临盆时被抓去,诞下孩子后不堪受辱,也是投缳而亡。
云湄毕竟五岁便被卖走了,对于这个生母,并没有太深的印象,亦没有太深的情感。只记得当时烧得半梦半醒之间,云父同牙人站在破败的小院儿里钱货两讫,病恹恹的母亲躺在里间的榻上,空洞茫然地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扭头望过来时,眼里含着跟她一样的绝望。
看得出来她是想起身的,奈何身子发力翻扭两下,陡然摔在了地上。这时,牙人半挟半拖地将云湄带走,见云湄泪汪汪回头、脚下走得趔趄,抬手狠狠掴了她两个巴掌,豆芽大的云湄被打得眼冒金星,又因将将在雨中跪过一场而发着高烧,受了这毫不收力的击打,当场厥了过去。
此后再醒转,便是一番难堪回忆的颠沛,再没见过母亲。
对于往事,只从元狸和乔子惟的口中依稀得知:母亲是异族人,被家乡一伙杀人越货的匪盗瞧中美貌,逼得远走他乡,尔后被云父看中,奈何身份太低,起初只当外室养在别业里。
彼时云家老太爷垂危,族内争斗正盛,兄弟阋墙之事常有发生,云父一个庶子,却拥有镖局千金的婚约在身,惹人妒忌,于是他和外室娘子的珠胎暗结,便成了云家兄弟攻讦他的利器,最后闹得婚约毁坏,被扫地出门。
云父失了钱财地位,一朝过上贫贱生活,意志消沉酗酒成性,频频迁怒云母,对她动辄打骂,间接导致他被扫地出门的云湄出生以后也极不好过,听说襁褓之时便被扔在冰天雪地里自生自灭,差点被过路游荡的恶狗吃了,还是乔子惟的母亲云姑母瞒着家里悄悄来探望弟弟,恰巧撞见了,才紧急救助下来。
云湄回过神来,目光轻微闪动。她的家乡在洞庭,五岁便离开了,辗转卖到江陵宋府,隔着十万八千里地。说到底,没什么归属感,为何总说衣锦还乡的这一茬呢,那是因为那个名义上的父亲,还在那儿养老,听说过得不错,盘了一个温泉庄子,乐陶陶地当着他的土财主,与一群妻妾生儿育女,日子好不和乐。 当年云母即将要生下元狸的关头被抓走,就有他的里应外合,这才凑了起家的本金。云湄自小被他虐待,高烧之际又被发卖,说不恨他,怎么可能。
她这个女儿,总有一天得回去找他算一算这些年的旧账的,哪能让他真就这么舒舒服服地老死了。元狸去,会对有心人暴露行迹,还得是她来。
要对付这样一个春风得志、兴许还受了贵人庇护的人,她首先得金银傍身、足够强大才行。倘若一直窝在宋府混,最后像春窈一样草草拿了些压箱银便嫁出去了,那大抵是成功不了的。
但现下,她因着替嫁跟宋府绑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嫁的还是赫赫有名的今阳许氏门第,那这情况,便很有些不大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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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人已逝,何冬涟明白哭泣无用,不然那些年的昼哭夜泣,早把人给哭得回魂了。她也显然不具备姐姐的敢爱敢恨,尤记得早前她见京中贵女流行骑射击蹴,因此想学习骑术,连着给自己鼓了三日的劲儿,最终何大儒一句话便把她给戳得泄气了:“都学着冬越那不孝女的款儿,我这张老脸究竟还要不要了!”
君子六艺不拘男女,可是何大儒怕她学了骑术,像何冬越一般就此长了翅膀,而学着姐姐抛头露面、走马斗鹰,结识些不三不四的人物,为家中丢脸。
何冬涟自小便被祖父抱去,当这一代的淑女典范养在身侧,日子从来过得规律、枯燥、压抑,每每晨间请安定是第一个到,行步如莲、笑不露齿,温婉端庄,无懈可击。精工的乃女红一类,通读的乃女训一流,小时候何冬越窝在被褥里看《莺莺传》,她大为惊惶讶然,只求守夜的丫鬟们俱都当做没看见,不然让祖父获悉,姐姐一定会被上家法的。
只是这么多年,何冬越偏就是生生捱过了一回回的家法,愈罚愈不听话、愈训反骨愈重,时至今日,竟还敢当面同祖父说出那般话语,而她则不敢置喙半句。
片刻后,何冬涟止住飘远的思绪,拭尽了泪珠儿,讪讪说:“罢了,都过去了,又提它做什么呢。”
云湄见她泪痕已干,帮着她整饬仪容,一切妥当,旋即与她相携着回程。因被触动往事,云湄脑中经纬万端,亦是心绪不平。
因着那许七郎莫名其妙的一遭拜会,这些日子云湄过得忐忑难安,昨日送来的催妆礼看也没看,草草交由姜姑姑打理,此刻还是恰巧路过几个开库抬嫁妆的家丁,眼中映着那鲜妍夺目的大红,这才有了明日便要替嫁往今阳的实感。
到了夜间,因有些私密事要传授给新娘子,何冬涟便不再与云湄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