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巧饰伪(十五)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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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代桃僵》 

    是日,晨雾浮动,旭光熹微,宋府的车马碾着细弱的一层朝晖,穿街走巷,将“宋三姑娘”送至了码头。

    此趟客船走潮河关入汾水,过了汉嘉府便是京畿所在,再走上十来天的马车,就能抵达上京城的城门,到时候便有业康伯府的人迎上前接应了,比之单纯走陆路要便捷得多。

    待得前头走完一班运送鱼鲜海产的货船,客船便抛锚靠岸,木梯搭下来,依次检验身籍和过所,一一放行。

    官家有独特的辨伪技艺,时至今日,若非身处中枢、有过硬的人际帮衬,有精密的关系网以作掩护,像云湄这样的普通人,捏造身籍,是全然不可能的事情。

    奴,便是奴。

    曾经元狸想要带她走,她反问一句“身份怎么办”,就把两个人都难住了。逃奴之身,在这关卡严格的大蔚疆土,寸步难行。

    元狸有轻功傍身,是能带她翻墙离开,可之后呢?又不能大喇喇在日光下行走,亦不能开门做生意,一辈子鬼鬼祟祟偷偷抢抢,困窘到死。

    所以云湄严词拒绝。不顾死活、饥一顿饱一顿地浪迹天涯,在云湄看来,是自欺欺人的、虚无缥缈的“自由”,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在宋府跌跌爬爬,终于得到“替嫁”这个天大的发财机会,眼下好好走完这一程,便可功成身退了。

    ***

    云湄靠着宋府三小姐的身份上了船,何老太太动用关系,她分到的居室窗明几净,橱柜、香案、临水的露台尽皆一尘不染,一看便是提前精心打点过。

    只是惟有一点不好受——云湄有些晕船。

    她五岁便被卖进了瓦舍里,再辗转由牙人卖进宋府,起先都是做些打杂的活计,待得能替主子乘车出城买办,那都是十二岁之后的事情了。鲜少有出行的经历,便容易晕这些交通用物。

    姜姑姑急得团团转,跟承榴俩个挨在甲板上观察,问闽地来的船客购买枸橼。明湘给云湄烧了热茶来,一边伺候她喝,一面提醒说:“这可不行,真正的三姑娘是不晕船的。”

    云湄听罢,头更晕了。她这是粗瓷茶碗雕细花儿了,以奴婢之身扮起小姐来,看似简单,实则处处都不容易。

    明湘抬手喂她喝下一口,嘴里却并不闲着,又给她扎了一刀:“船还没离岸,你便如此了。水路要走十五日,一旦遇上浪,该如何是好?”

    云湄连干呕都没力气,挨在她肩头,一句话也说不出。

    能怎么办呢?只能庆幸附近没有会对她生疑的熟人了。

    正这么想着,便听外头响起一阵嘈杂声。明湘留了个心眼,出去望了一眼,发现把舵的船主和随行监视的官兵尽皆迎了上去,像是船上来了什么得好生接待的大人物。

    他们脚步匆匆,明湘混在人堆里跟了几步,就见原本行人攘攘的码头上,蓦地被官家的甲士们辟出一条干净空荡的道路来,尽头停着的宝盖马车上,先是下来了一位身量高挑的公子,只见他站定回身,挑着帘子做恭敬状,从里头迎出一个鹤发鸡皮的拄拐老翁。

    “杨先师,请。”

    另有一位叼着草根的小公子抱臂站在一旁,侧脸看他们和乐融融,很无谓且不耐烦的模样,看起来是嫌弃那老头哆哆嗦嗦颤颤巍巍走得太慢,耽误行程。

    明湘看得瞳孔微缩。那日绩叶原跑马,崇山灵寺踏青,她全程伺候在一旁,眼神儿又比云湄要好,自然远远见过许家的几位公子,现下这两位,便是许七郎和许十二郎。

    她赶忙往回走,推门告诉云湄:“许家两位公子也在船上。”

    云湄刚刚自己吐过一回,眼下正在漱洗,精神头到底好了一些,能听得进去人说话。她侧耳听着,垂着眼帘,纤纤十指正浸泡在放了香叶的清水中,慢慢地洗净。

    明湘说罢,云湄倒是没什么意外之色,毕竟早便料到了许问涯是来本地公干的,鸣阳郡主才会趁机做局。云湄踅摸着水来土掩,开口道:“你们几个都避着点儿,先佯作不知道,等我情况稳定些再说。要是吐得昏天暗地,闹得动静太大,被他们先行发现了,就扯谎说最近身上不舒服,受寒高热了。”

    不能保证以后宋浸情本尊归位,会不会同丈夫乘船赴任、出游,所以晕船这回事是要瞒的。

    这事儿不算多棘手,除非许问涯关心未婚妻到了要大动干戈请医工的地步,脉门一把,才会露馅。但云湄料想他不会,许宋二人的关系,从上回全昶上山送玉球来看,便一节见则百节知矣了——不熟。那点子微博的交情,仅限丁点儿大的幼冲之时,或恐两下里都忘了个差不多。

    其实有更加简便的办法,那便是委屈宋浸情日后每每乘船便装作晕船的模样,但倘或如此做,严氏跟何老太太都会对她颇有微词。云湄有自知之明,她是来给宋三铺路的,自然一切以宋浸情为先,可不能让宋浸情来将就她。

    正说着,承榴手里抛着两个圆溜溜的玩意儿进来了,她从包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