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第(3/4)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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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出现了大片的空白,这种空白像是孩子对于未知领域露出的那种清澈的愚蠢,一时间陷入极为尴尬的死寂。
“末将周阿娇!今率章武周氏十万精兵归顺含章王!愿为殿下筑金屋,荡山河!”
一声迭一声,张扬热烈,坦荡直白,少年意气风发。
军中传来此起彼伏的低咳声,好像疫病还在纠缠他们,有两个被宣今昭亲自包裹过伤口的清秀少年更是突然脸红起来,手里的长矛拿不稳,“啪”地一声栽在地上。
裴牵机却像被混着碎石的冰冷泥水兜头浇了个透,他几乎是一瞬间就顿悟了所有。
他看见宣今昭勾起唇角,露出对弈时才能被他看见的笑容,裴牵机察觉到,方才那种心直通往另一颗心的感觉消失不见了,她的笑容譬如朝露附着在他的皮肤、他的鳞片,随着他颈侧的脉搏和心脏里的热气,逐渐地消亡了。
宣今昭向来知道他体察入微,视线很快从城墙下收回来转向裴牵机,却有些意料之外地愣住,不由立刻收起笑意轻声唤他:“……牵机。”
裴牵机被她喊回神来,看见她欲言又止的指尖,这才有些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看到手上的眼泪时,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整个人在发抖,他道——
他什么也道不出来。
“这是怎么了?”
“裴公子被小周将军气哭了。”因为没人回答,所以安平答道。
显然说出了一个大家都知道的答案,安平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因此宣今昭突然有些忍俊不禁,一旁的其他军士也跟着狐假虎威、笑了起来,裴牵机见状,转身就要走。
“别呀!”宣今昭这才重新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道:“怎么这么大的脾气?”
出乎宣今昭的意料,他被拽着袖子,却仍轴着、站在那里不动,既不走,也不肯下她的台阶,而是忽然说道:“……若是在这里就得演出这么多样子给人看,那还不如回怜君山,回雪窟里去……”
这实在有些孩子气了,宣今昭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愣住,手上力道也是一松,偏偏裴牵机又像耍脾气一般将袖子一扯,一来一去,竟是从她的指间松落下去。
裴牵机心里一痛,更觉眼睛酸胀,眼泪就是止不住,他有种怅然若失的恼火,他说道,“好,好,那便撂开手。”
他这么说完,有些蹒跚地走下城墙的台阶,四面砖石围成的广场宽阔荒凉,宣今昭站在阶上,看着他独自走入萧瑟、冷酷的秋风中。
裴牵机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天,他只是刚刚陡然从被宣今昭所牵动和掌握的真心中窥见了一点真相,是爱中必得有权力,还是说权力是爱的陪嫁?
小周将军是同时作为兵权和情人,那他呢?他是同时身为什么东西和情人,还是他一定要有什么权力,才有被当作玩具的资格?
他从城墙上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路上看到的军帐中枯枝上、彩绸剪成的柳叶,水里蜡做的荷花,宣今昭病中吃药静养,眼里口中皆是无趣,他便在这段日子为她做出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来,可是他和这些假叶假花,又有什么分别呢?这样轻浮的、糊涂的爱,对她来说又有什么价值……
宣今昭在众目睽睽下竟不知道先处理哪个情劫才能更体面一些——好在周放中气十足的高呼实在是难以忽视,又有兵士来报周氏军上下已然全换上了含章王府的王旗,这确实是个意料之中的好消息。
她从墙上取下一支羽箭折断,将附有白羽的那一半递给安平,道:“你去给他,就说本王赠阿娇将军挽发白羽一支。”
等到宣今昭回到军帐中,看见立在那直挺挺的裴牵机,实在是忍笑忍得辛苦——这简直不像那个春水般柔顺、又绵里藏针的裴公子了,或许因为他本是一只冰凉、灵慧的动物?所以生气起来倒是有些原始的可爱。
“裴公子。”宣今昭喊道。
裴牵机仿佛没听到,宣今昭就抬高声音,放柔语气,再唤一遍:“牵机?”
似乎听到了,宣今昭便吩咐他道:“给我更衣。”
裴牵机沉默片刻,投过来的一个目光好像绵绵的化骨掌,宣今昭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动作没动,显然是如果他不过来就要去叫旁人进来的意思,于是裴牵机还是过来了——只是还是拧着脸不肯看她。
他伏在宣今昭的身上,隔着一段距离给她解开腰间的玉带钩。他有心要做得利落一些,可是他的手指抖得厉害,似乎是泪水的缘故。
……或许是帐中闷热,心里也燥,连他熟悉的带钩也变得陌生,裴牵机解了半天,头上冒汗,反而把宣今昭逗笑了。
“不许笑……”裴牵机声气微弱地道。
但他这样伏在腰间,额际出汗,手抖不稳的样子真的怪可爱的。看官都走了,他还没能把戏台子搭起来,军帐外练兵的号角都吹响,他这才伸手绕过宣今昭的腰后,要把腰封抽出来。
宣今昭一面笑着,一面把腰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