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瑞祥在家里挨了打，他不敢再和同伴们出去窜连了。他回想着，和伙伴们兴致勃勃地聚焦在一起，七嘴八舌讨论出行方向时，每个人脸上洋溢着的兴奋与跃跃欲试的神情，还有对他们对以后的各种设想与憧憬，心里就不是滋味。

    现在可好，他这说不去就不去就不去了，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对他的伙伴们，也心存愧咎。他觉得自己是个逃兵，他的伙伴们都能出去干大事了，只有自己最没用，连个姐姐都斗争不过，更别说和一切反动派做斗争了。

    今天，他没用人支使，主动把水缸挑满了水。

    吃过晚饭后，他借上厕所的工夫，跑去他的那些小伙伴家里，想看看他们都走了没有。潜意识里，他是希望他的伙伴，也有和他一样，被家里人管住了，出不去。这样，他也不会太丢脸，也可以为自己的软弱找到借口。

    他先跑去离他家最近的伙伴家，到了大门外，看见有一个人正跪在他家院子里。他站在暗外，借助窗户透出的灯光，看清跪着的那人，正是他们一起的伙伴。石瑞祥没有吱声，嘴角向上扬起，脚步轻快地跑向下一个伙伴家。

    石瑞祥倒不是幸灾乐祸，他是有点庆幸。他希望他大姐石淑贤的话是对的，他们这些个伙伴全如她所说，全都被家里人收拾了，都走不成。这样，这事就不是他个人软弱无能的问题了，而是他们大家的决策是错误的，得不到家长的同意。

    他最担心的是，只有他走不出去，而别人全部走了。

    现在有一个和他一样的，还比他更惨。这就有一个给自己垫背的了，接下来再看看，还有没有走不了的。

    他这样想着，挨个人家跑了一遍。这几个伙伴家，有的家里传出打骂声，有的传出来哭声，听着就是伙伴母亲的声音。

    大多数的人家是大门紧闭，屋内有灯光。

    他不想真的进人家里去看，只是想偷偷验证一下，他家那个厉害的大姐说的话，到底是对不对

    难道所有人的家长都和他家的一样不开明吗？

    他这些伙伴的家里，他平时没少去玩，对这些人家的作息时间他是了解的。虽说现在是冬天，天黑的早一些，那也不至于，七点不到就关闭大门吧？

    他从跪着的伙伴身上，加上自己的被打，联想到，那些早早关门闭户的人家，他的伙伴们也和他一样，在家里，吃过了或正吃着，笤帚嘎达炖肉哪（东北方言被笤帚把打的意思）。

    在每个伙伴家的门前转了一圈后，他没有停直接回家了，来去没用上二个小时。

    他向家里走时，情绪还是有些低落的。有种理想破灭的沮丧感，还有接下来不知道做什么的迷茫。

    他悻悻地走回家，进了外屋，却不让进里屋了。

    他爸正蹲在灶坑前烧着火，他二弟坐在另一个灶台上，三妹正从水缸里向他爸烧火的锅里加水。

    他爸对他说：“你别进屋了，你妈要生孩子了。你去那屋看着你三弟弟和你小妹妹去吧。”说着用手里拿着的柴禾指了指他大姐们住的屋子。

    他妈生孩子这事，在他家不算什么新鲜事，他答应一声，看向坐在锅台上的二弟：“瑞星你也过来。”

    石瑞星听到石瑞祥叫他，笑呵呵地站起来，跟着石瑞祥后面进了石淑贤姐妹住的屋子。

    进了屋，石瑞星笑着问：“哥，你说咱妈这回能给咱们生个弟弟还是妹妹？”

    情绪低落的石瑞祥，兴趣缺缺地道：“不知道。”

    石瑞星脸上一直挂着笑，接着又问：“哥，那你希望是弟弟？还是妹妹呢？”

    石瑞祥依然没兴趣，摇摇头：“没想过。”

    石瑞星看他哥不想和他聊天，有些不高兴了，收起脸上的笑说道：“哥，你真没意思，你就想一下呗，你说弟弟好？还是妹妹好吧？”

    石瑞祥看着他二弟石瑞星道：“你说呢？”

    石瑞星看他哥肯和他聊天了，马上高兴起来，咧嘴笑着说：“我当然希望是妹妹了，弟弟太淘气。还是妹妹好。你看咱小妹多好玩。”说着走到炕前，看着正和他四妹在炕上玩的小妹妹，并向她伸出手，叫她过来，他要抱抱她。

    石瑞祥听石瑞星这样说，不屑地道：“切，你还知道呀？真难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石瑞星被石瑞祥的话及语气惹不高兴了，他回头瞪了石瑞祥一眼，说道：“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弟弟费笤帚呢，刚才咱大姐还说，咱家的扫地笤帚又不能使了。”

    石瑞星这揭短的话，成功地惹恼了石瑞祥，他向前走一步，生气地瞪着石瑞星：“你想挨揍是不是？”

    石瑞星一点也不怕他，也瞪起自己的眼睛和他瞪视着。

    嘴里说的话更气人，他说：“我想挨揍也用不着你，咱爸和咱大姐都在家哪，还显着你了。”

    石瑞祥威胁石瑞星，继续瞪着他说：“他们有不在家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