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灿的生活日复一日地在谎言中度过。

    叶向哲还是很宠他，仍旧按照他的要求的心思来模仿李斐然的笔记和口吻，从遥远的圣彼得堡寄送信件，麻痹着叶家的人。

    叶灿便总是忍不住，明明知道手中的来信是堂哥配合他做来的假象，还是忍不住一封一封认真的回应。

    尽管他知道，自己的回信无处可送。

    堂哥教他的，把那些见不得人的回信换了个地方，藏得更周密。他已经可以克制自己不在纸上写一些谋害叶开山的想法，这便苦了李斐然，几乎从头到脚都被叶灿意淫了一遍，偶尔还要在他兽性大发的时候容忍一下反攻。

    叶向哲惦记小家伙，自己吃了心理障碍的苦头便生怕叶灿步了他的后尘，对叶灿简直有求必应，小心翼翼地养着他那些毛病。

    偶尔逢到一些节日，裴城还会奉命登场，带着礼物亲自到叶家拜贺，由头托得好听，替李斐然来看看叶灿。这在整个香海都是独一份的荣耀，叶开山乐不可支，整整三年，在几个人合理迷惑下对叶灿和李斐然的关系并未起疑。

    又或许他早有疑心，但是裴城年年登门，质疑两个人的关系便是在打裴城的脸，叶开山又怎么敢。

    叶灿终于熬到了所谓长大的日子，那一年他高考，如愿以偿，被李斐然心向的首都商贸大学录取，读的正是李斐然当初意向的专业。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已同李斐然的消失时隔三年。三年后，他又一次站在李家的门前，怀着一心愧疚和一丝奢望，从下午等到晚上，等到李明津常坐的商务车在路口幽幽现身。叶灿抻了抻站麻的双腿，迎着车子走了过去。

    商务车停在一旁，李明津降下副驾驶的窗子，探出头，定睛打量了一下叶灿。他早就和几年前那个又矮又瘦弱的小孩子模样不同了，身量拔得很高只有那张脸还同之前极像。因为双方都在刻意回避，两个人三年间几乎一面未曾见过，天色又暗，李明津着实打量了他好一会才认出。

    “小···叶灿？”

    “李叔叔，是我。”叶灿走到车窗前。他已经不会天真的笑起来了，整个人笼罩着一股阴郁的气息，定定看着车里的李明津。

    李明津推门下车，站在与自己相差无几的叶灿面前，还是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发。

    “长大了，好孩子。”

    “我···”叶灿的性子如今变得很坚强，不会再因为一点小事随便落泪，可是当着李斐然的父亲，当着昔日疼爱他的长辈，不由得就会想起李斐然的样子，那是他如今所有悲伤的来源。

    叶灿忍住哭腔和眼泪，把手里巨大的邮政信封递给李明津。

    “我考上大学了，来给您看看，也跟您···道个别。”

    李明津接过邮件，里面堆着很多东西。学校的介绍策，新生入学须知，各种各样的通知书保险单，以及一封录取信。

    李明津的眼睛发热，眼眶红红的，手指都有一些发抖。

    他颤抖着打开那张纸，叹道：“首都商贸，好去处啊。”他明白叶灿的意思，这孩子躲着他，生生在他面前消失了三年，却在拿到录取通知的这天悄然出现，无非就是想告诉自己，他替李斐然圆梦了。

    至少那是李斐然曾经求而未得的地方。

    李明津很不好意思地抽了抽鼻子，伸手揽住叶灿的肩膀往院子里走，商务车就在身后慢悠悠地跟着。

    “道别是什么意思？”李明津轻轻问，“不是还有一个月才开学？这么早就要过去吗？”

    叶灿摇了摇头，和盘托出。

    “我成年了叔叔，可以照顾自己了。”他说，“我想先过去，找份工作，然后就···”

    “不回来了是吗？”李明津接口道。

    叶灿不做声，默默点了点头。李明津将邮件整理好，递还给叶灿，思量了片刻，说道：“不回来也是好事，香海也不是什么风水宝地，早些出去省的被叶开山他们一家缠住。”

    又道：“这地方到处是伤心事，倒是外面好些。”

    叶灿点点头，把通知书拿了回来，脚步一顿，不愿意再靠前了：“叔叔，我就不进去了，我该走了。”

    李明津一愣，旋即打趣道：“没了你斐然哥，连叔叔的家门都不进了？”

    隔了一小会儿，反倒是自己叹气说：“算了算了。”

    商务车跟着进了院子，莫东从驾驶室下来，把大门关好。李明津便在前面叫住他：“莫东，替我看着这小家伙，别让他溜了。”回头叮嘱叶灿，“在这里乖乖等着，叔叔有东西给你。”

    说罢，三步并作两步，飞快的消失在别墅门口，留下叶灿和莫东面面相觑。

    叶灿不安的拧搓着脚下的小块土地，同莫东在沉默中等待着李明津回来。

    他倒是没耽搁，不一会就出现在两人眼前，手里拿着几个红彤彤的东西，晃得厉害，叶灿也看不大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