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年。

    奎琳娜的到来打破了他们平静的生活，莫东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探望李斐然，在李家住上一段时间，然后安安静静离开，周而复始，好像一切就该这样进行。

    只是李明津开始无故地发呆。

    他抽烟，一支接着一支，似乎这是一种屏蔽大脑思考的手段。莫东常常看着他的烟盒空空如也而不置一词，李明津就会笑着问他：“怎么今天不管我抽烟了？”

    他明明在笑，可是眼睛里却有着浓浓的化不开的哀伤。莫东不知道这次奎琳娜究竟给李明津带来了什么，总归那不会是一个好消息。他帮不上忙，无所适从。

    “您心烦，我知道。”莫东说，“不过还是要适度。”

    李明津变得对李斐然非常溺爱，把之前锁着的七八辆机车都结了封，摆在车库里供李斐然自己挑选。这个时候莫东就知道，问题出在李斐然的身上。

    似乎又没发生什么。

    生活还是照常继续。

    只不过偶尔莫东会和李斐然拌两句嘴，原先李明津都是站在莫东这一边的，现在却反过来，无论李斐然做了什么，他总是正确的。

    李明津终于也学会了那句护短的家长经典的：“他还是个孩子，你让着他点。”

    莫东只能无条件地纵容他们，纵容李斐然农奴翻身做主人后一次又一次的挑衅，纵容李明津不问青红皂白的偏心。

    甘之如饴。

    那是李斐然和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个新年，当时莫东蒙在鼓里，不过李明津却心里清楚。罗果家族年轻继承人已经无力回天，他们夺走李斐然，是迟早的事。即便他再努力，再如何，拼上所有的身家，在巨头罗果家面前，都是杯水车薪。

    叶家的小叶灿偷偷从家里跑出来，李斐然带着他在院子里放礼花。李明津静静站在三楼的书房窗前，看着眼前的一切，莫东便安静地站在他身后。

    整个香海的圈子都在传叶家的二少爷是李斐然的童养媳，迟钝如莫东都看出了两个孩子关系不一般，李明津却没有任何动作。他给了孩子们最大的便利，甚至还会默默地做一只背后的推手。

    那个时候他已经什么都不想了，名誉，面子······唯一重要的就是李斐然开心，他不知道儿子还能不能回到自己身边，只希望在他离开的时候能多记住一些愉快的画面。

    零点的钟声即将敲响，李明津看了看表，在万家团圆的时刻感到一股巨大的悲怆。由心底蔓延，遍及四肢百骸，痛得他无法呼吸，动弹不能。

    “莫东。”他轻轻叫了一声。

    莫东上前，粗犷的眉眼极力表现得温柔，他垂下头，柔声问：“怎么了老板？”

    李明津不说话，把头砸在莫东的肋骨上，整个人脱力般挂在对方身上。莫东浑身一僵，手脚都不知放在哪里好，哑着嗓子道：“老板，你···”

    “闭嘴。”李明津凶得很，“靠一下能怎么样。”

    莫东哪敢反抗，他挣扎了一会，悄悄将手搭在李明津背上，拍了拍。李明津三十大几的男人了，给他哄孩子似的拍的一愣，到也没躲，由着莫东胡乱安慰了一会身上那股绝望的无力感才逐渐消退。

    他从莫东怀里爬出来，站直了身子就翻脸无情，把莫东推得老远，催促道：“煮饺子去，愣着做什么，还不去！”

    惊慌失措的莫东就被惊慌失措的李明津赶下楼了。

    吃饺子的时候莫东犯了一个自己不知道的大错误，他把李明津作弊给李斐然准备的藏着硬币的幸运饺子给吃了。从肉馅里扒出硬币的时候他和两个孩子都很激动，只有李明津，勉勉强强挂着笑，却藏不住底下一张臭脸。

    作为惩罚，今年的红包没有莫东的分，因为去年有了今年没有，莫东不由的多想，时不时因为今年的自己比去年讨人厌了些？还是刚才在楼上不应该拍老板的背？他哪里知道是因为自己吃了唯一的幸运饺子，拿走了那枚李明津藏起来给李斐然祈福的硬币。

    他只知道，这枚硬币能够带来好运。

    所以要送给老板。

    他们在李明津的卧室门口发生了不小的争执——完全是李明津单方面对莫东发脾气，他气自己没办法对抗罗果家族，气奎琳娜自私无比，更害怕失去李斐然。所有消极暴戾的情绪被一枚小小的硬币引发，最终全部落在了莫东身上。

    然而莫东只是想把这枚寓意着幸运的硬币送给李明津。

    他像是寓言里那只忠诚的狗，即便被主人捅伤了十几次，下一次被召唤时还是会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爬到主人面前。

    直到彻底死去。

    李明津知道自己把怒火撒在了最不该承受这一切的人身上。他最终收下了莫东的新年礼物，莫东也得到了今年的压岁钱。

    他从二十一岁到二十七岁，在李明津的注视下成长，从脸上带着少年人的稚气到如今身姿骇人，气势磅礴。他从来不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