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东像丢个麻袋似的，把他扔到了一边。

    李斐然又疼又委屈，蜷在一块呜呜哭起来。

    许是场面太震撼了，已经意识到危险的裴城还是忍不住，仗着自己是别人家的孩子李明津不好管教，斗胆劝道：“叔叔，别，别打了吧。”

    李明津漠然地望着他，紧接着，那个壮汉放过李斐然朝着自己走过来了。

    裴城知道自己要完。

    李斐然简直委屈死了，裴城挨打的时候不但要哭还要骂人，他通通听不见，自己抱着小腿呜咽。

    直到李明津在他面前蹲下。

    秉承着一个男人应有的尊严，李斐然在李明津面前不出声，咬着嘴巴流泪。

    “好事。”李明津温柔无比地摸了摸李斐然的脑瓜，轻声道，“你班主任说今天再不回去就让你滚出她的班级，呆会我拿着你的病例，你至少可以请一个月的病假，不用蹲级。”

    “对了，你不是想你妈么。”李明津杀人诛心，拨通了奎琳娜的电话，开免提，放在李斐然耳边，“你自己同她说，说我家暴你，让她带你走。”

    电话一接通，李斐然满腔委屈和疼痛化作一声悲怆的“妈——”叫了出来。

    “斐然？”奎琳娜的背景中传来悠扬的钢琴曲，她笑了笑安抚李斐然，“别胡闹。”

    “妈妈，你带我走吧。”李斐然吗不顾颜面哭了起来，把手机捧在手里，呜咽着哭诉，“李明津要打死我，你快来带我走吧。”

    奎琳娜还是笑，声音温柔的滴出水：“好啦，别乱叫。冬天我就去见你，今年的圣彼得堡一定非常冷，我可以在中国待很久。”

    “不要冬天！”李斐然像条咸鱼在地上打挺，“不要冬天，就现在，妈妈，李明津要娶新媳妇，他现在就想打死我，你快点来接我！”

    “知道啦知道啦，到时候我替你报仇。”奎琳娜道，“我还有事哦，等冬天到了我们一起收拾他！”

    通话旋即被切断。

    李斐然目光呆滞，可怜巴巴地躺在地上流眼泪。

    李明津蹲在一边抽烟，火上浇油：“看见了吧，你跟着她走可能根本就活不到我打你这一天。”

    李斐然给他爸气死，干脆脸也不要了，两条腿在地上乱蹬，捂着眼睛嚎啕大哭。

    惨得像过年村里被杀的冬宰肉，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倒也不必吧。”李明津吐了个烟圈，“莫东有分寸的，打不坏你，别哭了，我领你上医院去。”

    “用不着你管！”李斐然死犟，边哭边嚎叫，“不用你管！我没爸爸，我也没妈，用不着你假惺惺！”

    “我又不是说不要你了。”李明津拽了李斐然一下，孩子一挣，在地上打滚耍赖，不给他碰。李明津叼着烟，想了想，威胁道，“你再闹？再闹我让那个大个子背你去。”

    效果显著，李斐然立刻就不闹了，老老实实被他爸笨拙的背起来，只敢小声叫嚣。

    “不让你做我爸了，我爸才不这样呢。”

    李明津背着儿子一步一喘送到车里，心里也暗暗骂：你以为我儿子应该像你这样么。

    打个巴掌给个枣的伎俩被李斐然早早识破，可是这招精妙就精妙在他即使识破了这个招数，也抵挡不了这一刻这一丝的温情。

    李斐然被迫住院，每天都感受着来自爸爸深沉的爱意。

    李明津又去见了那位心理专家，美滋滋。

    莫东跟在他身后，美滋滋。

    心理治疗的方案因人而异，专家听完全程目瞪口呆，但是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心理医生见多识广，毫不觉得意外，顺着这条线给出了诡异的科学解释。

    李斐然的阉割焦虑转移到了莫东身上，在思维定势的父与母的关系中，莫东代表了强势暴力的父权相对的，李明津自然被放到了较为温和一方。

    医生沉思片刻，建议莫东多出现在李斐然面前几次。

    说白了，他就是个参照物。

    有他在，李斐然才知道李明津是个多温柔的爸爸。

    李明津有所感悟，频频点头。莫东跟着点头，心里的小花一朵跟着一朵悄然绽放。

    出了心理门诊，李明津打量了莫东两眼，拍拍他的胳膊，说道：“辛苦你了，以后可能要多麻烦你往我家跑几次。”

    因为莫东太乖，太老实，致使他忘记了这家伙跟在身边的企图，自然意识不到，这种事对于莫东来说，完全算不上辛苦。

    更像是一种奖励。

    被批准探索老板更隐秘生活的绝佳奖赏。

    “不辛苦。”莫东少言寡语，最终也只是这样回应他的老板。

    而年少无知的李斐然更不会知道，莫东从接近他爸直到登堂入室最后当家作主的所有机会，全是他自己亲手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