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97章 第(2/4)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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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贞观跟徐乾学一样,浑身湿漉漉,看着就跟是喜迎风雨而来一样。
顾贞观冷讽道:“老天开眼,徐乾学这就是你的报应!”
徐乾学也不转身进入府中的屋檐底下,只任凭大雨冲刷自己,怒瞪那“京师第一喷子”。
“我爱徒容若刚刚回家,你是几个意思?”徐乾学恨道,“落井下石、看本官的笑话,倒是比谁都快。”
“顾某都看见了,你是把自己的失意都往贵公子身上发泄了。”顾贞观指向马车停靠过的位置,“好你这个歹毒之人,顾某非将你的不义之举上告明府不可!”
“上回明珠大人没有处置你,你底气反而足了?”徐乾学原地跺脚,弹起水花阵阵,“你一个草民,连朝廷命官都敢不放在眼里,简直无法无天!”
“你还有脸说自己是个官?”顾贞观不屑大笑,“你把弟弟徐秉义的卷子辨的清楚,副榜汉军卷子却是忽略不计,谈何官德与人格?”【注1】
“即使本官有疏漏,那蔡启僔就没错吗?多人核对都还有闪失,就是天意;同罪同罚,拼的是谁有骨气。”
“呵呵。”顾贞观对徐乾学冷眼一扫,“骨气?真是笑话。照顾某看,徐乾学你就是脸皮厚,把‘死皮赖脸的岿然不动’美化成了:凛然风骨,不怕受罚。”
——顾贞观没有说错。
当自己那劣根性被公之于众的时候,徐乾学低下了头。
又是一阵狂风搜刮,吹的雨中之人站立如雕像。
不是不动,而是自知“诸错已成千斤顶”,迈不动脚。
不是无感,而是自恃“人不自弃天不弃”,以身赌命。
*
另一边,纳兰容若并未回明府。
而是临时改变主意,去了座师蔡启僔家中。
蔡启僔原本在家中收拾行囊,听闻明珠家的长公子纳兰容若前来,心中无限感动,想来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惦记着座师的学生,也就只有他了。
蔡启僔迎了出来,拉着纳兰的手往里走,牵肠道:“公子在风雨中来,苦着冷着自己,我亦过意不去。”
纳兰关切座师道:“蔡先生这次遭受皇上打压,皆是受了牵连、为徐先生所累的缘故,学生都明白。”
蔡启僔拿了巾帕过来给纳兰、让纳兰擦拭身上的冷雨和脸上的泪痕。
纳兰感慨道:“容若知道,蔡先生您跟徐先生不同。您不贪恋荣华富贵和功名利禄,是个专心学问的大学者和好先生。一朝离开京师,重回故乡,前路难料,还请多多保重。”
蔡启僔泪眼俱下,道:“我只当自己是孤独而走,不想还能得到公子的如此温言,真是师者有幸。我回故乡以后,必定是闲云野鹤,专心著书,再不想经历官场之事了。”
纳兰握着座师的手,真挚道:“人生起伏,宦海沉浮,不如林间涉溪,山头望月。何处不为家,浮萍根断亦自流,风雨共心情。”
纳兰问蔡启僔要来笔墨,写下:
《摸鱼儿·送别德清蔡夫子》
问人生、头白京国,算来何事消得。不如罨画清溪上,蓑笠扁舟一只。人不识,且笑煮、鲈鱼趁著莼丝碧。无端酸鼻,向岐路消魂,征轮驿骑,断雁西风急。
英雄辈,事业东西南北。临风因甚泣。酬知有愿频挥手,零雨凄其此日。休太息,须信道、诸公衮衮皆虚掷。年来踪迹。有多少雄心,几翻恶梦,泪点霜华织。
蔡启僔读罢,心中对纳兰长存感激与惜别。
除了国子监的时光,他与纳兰共处的日子并不多,但是纳兰的才气和对人的热忱、以及那种孜孜不倦的求学精神,却是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的学生无数,真正惦念师恩、且在最后关头与老师珍重道别、能够体会老师心情的人,仅仅纳兰容若一个而已。
这些年来的育人心血和修史青灯,都作流水去、清灰尽。
一程官路的翰林风云和同僚无情,皆是浮云耳、尘埃也。
“容若啊,我这些藏书,”蔡启僔拉纳兰到那几个大大的箱子面前,“本是想托了镖局之人带回家乡去的,但是今日见你前来,我就改变主意了,决定全部相赠于你。”
纳兰大喜,泣道:“容若得蔡先生如此馈赠,满心欢悦,无以言表。必定认真读书,承前启后,学以致用,牢记蔡先生教诲于心。”
“这些经典,都是我毕生所搜集、所典藏。”蔡启僔弯腰轻抚箱面,“所能够信任和寄托之人,只有容若你啊!”
“是。”纳兰向蔡启僔行了读书人之礼,“学生诚领师恩,用功学海,领悟慧言,至明至悟方休。”
“蔡先生,今日学生与您别过,但求来日彼此有缘再相见。盏盛明月,佩映清辉,指邀星斗,竞书风流。”
“容若,你是我最骄傲的学生。若说我蔡启僔有什么值得青史记载之事,那就是‘纳兰容若之师’这六个字啊!”
雨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