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眼泪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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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蛊虫会对蛊师说“不要怕”,也没有人会承诺她“一直在”。

    蛊虫天然地敬畏着蛊师,它们永远处于下位,会因为蛊师的情绪而发疯反噬,但不会有蛊虫告诉蛊师“不要怕”。似乎永远理所应当的,是蛊虫害怕蛊师,而蛊师永无畏惧才对。

    而这世间生老病死、悲欢离合,谁能又能承诺谁会“一直在”呢?

    乌木在阿山的怀里偏了偏脑袋,她并不能理解。

    然而被自己的蛊虫以一种环抱的方式禁锢着,她却并没有觉得不适,并非是蛊虫的反噬或是其它什么负面的需要处理的重大影响。

    或许有些暖和?乌木想,还很舒服。

    于是她决定随着阿山的小性子,允他此次稍微地逾越。

    病人总是应当得到些宽容的,她在心底跟自己说。

    阿山抱着乌木,一遍一遍地重复,直到眼泪不再滚落,直到乌木眉梢拂去寂寥。

    阿山终于收回了环抱的手,他眼里已经不再滚落眼泪,那些细密发麻的情绪好像在某一个瞬间便从他心底里消褪得干干净净,一丝痕迹也无。他心里依旧像一眼古井无波的深潭,那些情绪的来去似乎并未留下任何痕迹。

    然而阿山知晓,它们只是暂时消退,却仍深埋于乌木心里某个隐蔽的角度……在她发疯之前,谁都无法知晓,谁也找寻不着。

    他朝着乌木露出一个粲然的笑容,道:“师姐,我没事了,继续逛逛吗?”

    “嗯。”乌木按捺住下意识想要去抓阿山胳膊的手指,牵住他的手,带着他往前继续走去。她只是突然觉得有些冷而已,大概秋日近了,天气要凉了吧。                                                /p>

    她似乎对阿山之前的异常恍然未觉——这或许是出于医师对于病人的下意识关照,她握住阿山的手,笑着看他,道:“走吧,没事的。”

    只她心底将这事又翻了出来,并重点划了个圈告诉自己该引起足够的重视。阿山以前总是出现这样的情况,无缘无故茫然落泪。她本以为近年来已经好些了,但或许并未完全治好,还是得找到病因和征兆。她皱了皱眉,这有些困难,但她必须解决掉。

    刚刚着实让她有些害怕和心痛。

    乌木随着阿山走,却全然都是在想如何处理阿山的问题,她此前也试过几次,但并不能从阿山的脉象上察觉任何问题。

    阿山无声叹了口气,将乌木安然往青城的夜市带去。

    夜市相当热闹,卖小吃的,卖小玩意儿的,杂耍的,都不吝于此时出摊,更何况,不久便是元宵节了,夜市里到处挂满了各种样式的灯笼,灯火辉煌的,也有人偶尔擎着鱼龙灯上街游上几番,做元宵夜的预演。

    阿山停了脚步,站在卖糖画的摊子前。这卖糖画的是个老爷子,头发半白,但精神却好着,笑呵呵地看着摊子旁边的娃娃。

    最让人叹服的是他做糖画的手法,行云流水一样的,寥寥几笔便勾勒得栩栩如生。摊子边上的娃娃转了个鹿,那老爷子便笑呵呵地,先将做糖画的木签找了位置放好,再从桶里舀上一勺糖浆,在板上斟酌几秒,便斜着一胡拉,将那鹿的脖颈勾勒出来了。再舀上一勺,向右再那么一拉,鹿的轮廓便跃然而现,引得娃娃一片惊叹。

    老爷子乐呵呵地笑了,眉不见眼的,显然是愉悦的很,他将串糖画的补足了小鹿的蹄子和尾巴,再一点睛,活灵活现的,惹得娃娃们叫的更大声了。那转出来鹿的小娃娃涨红了脸,使劲挤在前面,见他做好了,便不住大喊起来:“我的,我的!”

    老爷子愉悦地抚了抚胡须,另一只手里便被那小娃娃塞进了两枚铜钱,不待他动手,那小鹿便已经被那孩子自个拿走举了起来,引得其他娃娃争相抬头看来,厚薄均匀,糖色透亮,在灯火中显出沁人的清甜来。

    阿山便顿住了,连带着乌木也从纷杂的思绪里回过神来,看了眼被小娃娃举高的糖画,乐了,转头问他:“阿山吃糖吗?”

    阿山的声音坚定不移,道:“吃。”

    乌木更乐了,从一众围起来的孩子群里走进去,根老板要两根糖画。

    老爷子继续乐呵呵地示意他们自己转,道:“一个糖画两文,转到什么就是什么,全凭运气。”

    阿山转了只鹿,乌木转了只马,确定先来后,便先递过去四个铜板,老爷子干脆地收了,和刚刚那孩子塞过来的两个铜板一起,放进了盒子里,便又开始做起糖画来。

    周围的孩子也不再看刚刚做好的鹿,又围在摊子前,开始新一轮的赞叹。

    乌木将手上的鹿糖画举高,看着宛如艺术品的糖画,心满意足,好好欣赏了一翻,弯着眼睛笑。阿山看着她,将手上马形的糖画递到她嘴边。乌木舔了一口,甜的,顺势毫不留情咬下一个马头,看着阿山露出恶作剧似的笑。

    阿山摇了摇头,牵住乌木,往前面走去,杂耍相当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