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现在这时节，你不能死，他也不能死。你们若是死了，有些人岂不是会坐收渔人之利？”

    他说着，看了一眼沧零肩头那弯新月。

    沧零沉默了一刻，冷声道：“可惜了……”

    旷无涯道：“小竹子说得却也有理。其实，今晚得见沧零出剑，我已很满意了！”

    他漫步山顶，按刀抬头，看着茫茫夜空，欣然道：“我浪迹江湖，力战天下刀客，崇尚武道，爱刀成痴。然而，在我的世界里，武功也并非唯一。人生于世，必要行正道，做正义之事。习武之人有武功傍身，更应行侠仗义，除暴安良。”

    玉清竹笑道：“我们一生追求武道终极境界，实际上究竟何谓终极？有时痴迷于武道，反而会忘记了习武的初衷。”

    他指了指那酒坛，“你们一刀一剑，都是武林中的顶级人物，你们两个的比试必定惊天动地。当然，你们若能拼尽全力生死决战，必定能展现不可思议的武功境界。可是，我觉得，现在并没有到朝闻道夕死可也的时候。用以武会友的方式炫技娱乐，也不失为切磋探讨武道精髓的手段。”

    旷无涯忽然感兴趣起来，举起手中的酒坛道：“那这酒坛子就更不能扔了！看我的！”

    说着，他手臂一挥，那酒坛子冲天而起，被他直直扔                                                了上去，又翻着跟头掉落下来。

    在酒坛即将落到头顶的一刻，刀光猛闪。轻微的碰撞声中，旷无涯那把举世无双的单刀刀口轻轻挑住了酒坛的坛口。

    那么脆弱的瓷器，在下落的冲击力中，撞在尖利的刀刃上，竟如同碰上了一团棉花，轻飘飘的，丝毫没有伤损。

    玉清竹拍着手笑起来。这边旷无涯也哈哈大笑，紧接着手腕一翻，那酒坛子嗖的直冲沧零飞去。

    正在酒坛快要撞在树上的瞬间，耳边一声尖利的剑鸣。没有看请沧零出剑，定睛一看，只见沧零笔直地站在那里，佩剑与他的人一样，也笔直地斜带手中，剑锋从坛口直入酒坛，那酒坛在剑锋上还兀自平缓地转动。

    这剑势更难。剑锋不是只在坛口，而是直抵坛底。脆弱的瓷坛在凌厉的剑刃上轻快运转，还丝毫无损。

    旷无涯瞪了一下眼，抖擞精神对着沧零勾勾手指，沧零面无表情将剑一挥，那坛子又滴溜溜转着冲旷无涯飞来。

    就这样，这两个顶尖高手用他们杀人无数的刀剑玩起了难度越来越高的扔接坛子游戏，扔和接的方式越来越惊险，他们玩的兴致还越来越高。

    玉清竹看了一会儿，无奈摇摇头。看看东方已透出黯淡的晨曦，他转过身，沿着蜿蜒的山路，漫步下山而去。

    走出老远，还能听到后面旷无涯开心的笑声。

    他不禁微笑。谁能想到，顶级高手的对决，最终会变成这样……

    星移斗转，日夜交叠。洞庭湖风景如画，青山不改，碧水依然。

    清晨，湖面弥漫着苍茫水雾，湖畔烟柳蒙蒙，初春正在从沉睡中醒来，却还是睡意朦胧。

    玉清竹反剪着双手，漫步在湖畔的沙地上，一身青衫，浅淡得快要融化在青山碧水之间。

    大清早，湖上已经有了稀稀落落的渡船。玉清竹走近湖畔，微笑着抬手招呼那个摆渡的老翁，然后看着那条小船慢悠悠地穿过晨雾，向湖边划来。离得还远，一个苍老带着水音的嗓音便响起来。

    “客官！去哪里啊！？”

    玉清竹双手拢在唇边，对着湖面提高了声音道：“到岳州！”

    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

    舟行湖面，便看见了岳阳楼的琉璃黄瓦，盔顶飞檐。这天下第一名楼构造精巧绝伦，建得巧夺天工，可惜这次无法去游览。因为风雨雷电的摧残，历经沧桑的岳阳楼结构破损严重，现在正在重修。听说为了这次重修岳阳楼，岳州知府绞尽脑汁筹措金银，费尽了精力。

    渡船在岳州码头靠岸。玉清竹留下船资，与那和蔼健谈的老船家告别，弃舟登岸。抬眼满目繁华，人来人往，烟火缭绕，尽是人间的热闹祥和。

    一个人闲步街头，穿梭在这烟火红尘。他整个人极致简洁，简洁到如同混迹在热闹人群中的一点留白。

    转过一处楼宇，便是岳州城的主街。前方是一座古雅的小楼，与周围花团锦簇的建筑相比，这座楼清雅有余，倒没有过多的豪富气派。大门上方挂着一块牌匾，上面是三个行云流水的草字，“归音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