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 48 章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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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耘并不否认,“你如愿以偿,心满意足了?”

    程克青一汪秋水荡漾起涟漪,她正色道:“谢耘,你不能这样对我。”

    彷佛黑暗之中乍现了星星点点的萤火,一点一点蚕食着谢耘的铁石心肠。

    他垂眼,试探道:“不然…要怎样……”

    “我也不知道。”

    程克青声音逐渐压低,手上的力气也松懈下来,索性坐起来,垂着手望着谢耘。

    谢耘自嘲地笑了一声,似乎在为自己方才的那一丝退让所不齿,他冷笑道:“那你又何苦如此。”

    夜凉如水,程克青的鼻尖却沁出了汗。

    她声色喑哑道:“我知道你难,可我也难,咱们勉为其难,不好么?”

    “世上之事,不是都能勉为其难的。就算我罔顾祖宗法制,愧对列祖列宗,可你我勉为其难的结局就是,你的个性像风一样捉摸不透,我受够了。”

    谢耘得声音越来越低沉,“休书只是一张纸,你我早已不是一路人了,前尘往事犹如镜中花水中月,不过是我在沉湎过去而已。”

    “放下吧,咱们都要朝前看。”

    这一句宽慰,谢耘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在宽慰程克青,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沉默,漫长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沾染着点撕心裂肺的疼和快刀慢割的痛。

    谢耘点点头,再追问下去,已是无意义之事。他的面色又冷清了下来,彷佛适才失控的层层波澜只是错觉。

    他毫不留情地下达逐客令,“出去吧。”

    程克青好似被施了法术,定在原处一动不动。

    她心下明白,谢耘所言皆铁一般的事实。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己这条蛇梗着脖子咬了他好几口,如此循环往复,已经毫无信誉可以透支,但程克青心中又不愿离去,只能呆愣着团坐在榻侧,不知如何是好。

    见无法驱逐程克青,谢耘索性失了耐心,扔下一句,“随你吧。”

    说完披着外衣推门出去了。

    外头起风了,吹得窗子震得框框做响,狂风争先恐后钻进屋子里,银炭吃了风几乎要熄灭了,一只修长的手从外面反叩了一下,窗子关上了。窗纸上的人影子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月色里不见了。

    程克青伸出手探进一旁的被窝里,谢耘的余温还未散去,可她的心里却越来越冷。

    两个人终究走进了死路,已是无力回天。

    谢耘披着外衣进了后堂的厨房,打发走正在熬药的丫鬟,他亲手将红泥炉子上坐着的药盅端下,仔仔细细滤了三四遍,直滤得药汤一丝残渣也无,才盛好一碗汤药,放进食盒,想了想又找了个碟子,取了四五块各式各样的糕饼一并放进食盒,拎着朝侧卧走去。

    他走时,担心寒风直吹,将门窗紧闭,可眼下屋子里并无声响,莫非这么快就睡了?

    他轻轻推门朝床榻一瞧,却是空无一人。谢耘拎着食盒的手指骤然用力发白,他心一沉,只觉得通体被浇灌了千年寒冰,是一丝热气也无了。

    好!好!好!

    不愧是程克青,他还真没看走眼,一言不合就走,果真是她一如既往的风格。

    谢耘像个游魂,三魂丢了七魄般晃晃悠悠从侧卧走回正卧,拎着的食盒始终不知道放下,只是孤零零挂在手指尖。

    发僵的指尖似乎在嘲弄着谢耘的自作多情。

    罢了,他已经心力憔悴至极,再无半点气力去探究程克青所思所为究竟为何,谢耘随手将外衣一掷,眼神落在床榻,呼吸几乎要停滞了。

    该说不说,程克青还是很听话。

    她随了谢耘的意思,乖巧地从侧卧爬了出来,溜回正卧,此刻正四仰八叉睡得昏天黑地。

    曲曲柔肠碎,谢耘立在床前,笑却比苦还难。

    她永远都是这样,只需要稍稍一动,便要牵连着自己肝肠寸断。

    程克青似乎在做什么梦,眉头紧蹙额头沁出一层密密的细汗,似乎颇为难受,口中还嘟嘟囔囔着什么。隐约听着要吞什么,服什么。

    明明已入睡,还贪嘴想着吃。

    谢耘摇摇头,长叹了口气,颇为无奈。他俯身上前,将程克青露出来的手臂塞进被子里,凑得近了,忽而听清了程克青一直在嘟嘟囔囔的是什么。

    “以身为鼎...以血为精...吞星耀之光...服五方之气。”

    这一句是谢耘极为耳熟能详之事。

    幼时,父亲曾尝试过数次的心法,也未治疗好自己的断脉之症。

    电闪雷鸣之间,谢耘心若擂鼓,双手发颤,这是《明夷心法》治疗断脉之症的口诀,怎得程克青会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