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夫妻会合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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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丈苍穹之上半轮下弦月如钩于云翳中若隐若现,星子失了月亮的照耀而暗淡无光,黑沉沉的夜笼罩着苍茫的大地,风卷满树林的清冷从远处的山谷赶来,吹的崔云归满心孤寂。m.aiqqx.com
徐三夫人大哭一场后又挂上笑脸去侍侯她身患重症的夫君去了。她走了,却给崔云归留下了一地思绪。
崔云归枕在手臂上垂眸看着地上一行忙碌的蚂蚁出神,徐三夫人说世道对贫苦女子不公,这个说法存在一定误区,这个世道并非只对贫困人家的女子不公,对富贵人家的女子同样不公。
她逝去的母亲便是最好的例子。
犹记得幼时,母亲周幼宁常常将她抱在膝上讲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讲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讲孟冬十月,北风徘徊,讲女子也不该困于后宅,该多去外边走一走,长长见识,只每每话题进行到这,母亲旁边的大丫鬟怜心总会提醒母亲少言,当时她年纪尚小,不明白母亲说的这些都是什么,只知道母亲说起这些的时候眸光亮如星辰,比她最喜爱的那块锟铻石还亮。
在她的记忆里,这样的日子似乎没过多久,她长到四岁初,父亲一台小轿迎了柳姨娘进门,祖母叫母亲去陪说话时间渐渐的多了,外祖母约母亲外出的请柬一封一封的往府里递,母亲却一日比一日的沉默,自然也不再同她讲边疆的落日、山涧的清泉以及十月的冬风,更多时候,母亲总是独自一个人坐在她亲手的搭的秋千上透过四四方方的院墙看北去的鹤、南归的雁,后来母亲的小腹鼓了起来,在她五岁时,在她又一次可以从四角的院墙上空看到大雁时,母亲产下了一对龙凤胎后便撒手人寰了,府里有丫鬟说是双生子害死了母亲,崔云归当时也这样认为。
她记得那天,母亲强撑起身体给她带上了一个虽陈旧但不掩精美的璎珞,崔云归换了一侧脸枕,右手抚上自己的脸,凉的,但还是没有那日母亲摸在她脸上的手凉,那时候,母亲冰凉的手摸上她的脸,满怀歉意的说让她照顾好弟弟妹妹,说她对不起她,一生到头,终究还是未带她去看她讲过的那些好风景,又说这样也是极好的,没有领略过外界,也许便能麻木的待在宅院中……她说了很多很多,一直说到她没了气息。
起初,小小的崔云归以为母亲是位博学多才的女子,所以才能出口成诗;后来,经历过丧母之痛的小云归独自收拾母亲的遗物时从中翻出了一本周幼宁自书的《山河杂事》,翻开第一页,上面写:
十一月二十日,天放晴,借马从幽州游南山,及狮峰岭见一怪洞,遂要兄同往,二人腰系麻绳,兄在前,我在后,秉烛蛇形一里有余,豁然开阔,举烛观望,洞中处处钟乳蟠结,或兔或妙龄女子,皆成物像。
崔云归没能忍住翻看起来,最后沉溺其中,看完后犹自久久不能抽离,那一刻,通过婉约俏丽的笔力一幅波澜壮阔的山河画卷在她眼前浮现。
忽然间,她一下间便长大了,她隐约明白了不是双生的弟妹害死了母亲,甚至凉薄的父亲和阴狠毒辣的卫姨娘都不是主谋,真正害死母亲的是这个世道,是这个专吃女子的世道,是这个禁锢女子自由、践踏女子灵魂的世道!
她的母亲周幼宁本可以用自己的脚步丈量河山,著成那本引人入胜的《山河杂事》,流传千古,可这世道不允许女子见太多的世面,不允许有女子的著作流传于世,于是周幼宁不由分说的被绑进了宅院里,对着四方高墙消磨她的一生,仿佛她来人世一趟,唯一的价值便是给夫君诞下男婴,延续香火。
可凭什么呢?
天地蒙始,女娲与伏羲交合生人,人承衍嗣之责而分男女,同样为伏羲氏后裔,为何女子就要遭遇这些不公?
新生诞于妇人的裙裾之下,世道却对女子加诸束缚,这又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崔云归想到清晨的朝阳都升了起来还是没能得出答案。
“夫人与公子好走”
徐三夫人一手牵着羸弱的孩童一手扶着门框跟崔云归二人道别,温序秋笑着躬身算作回应,崔云归欠身道谢,目光触及到了母子两因长期营养不良而过分消瘦的身体,她终究还是不忍,临走前一刻忽地返回去摸了一对珠钗塞到徐三夫人地手里,又借着屈膝摸孩童脸的功夫从手上褪下一只玉镯塞给他。
“夫人再会”
崔云归给完东西趁着她们母子二人还未缓过神来,留下一句话便带着温序秋匆匆离去。徐三夫人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珠钗,又拿起了儿子手上的玉镯,蓦然,她双眼湿润,眼含热泪,拉住儿子的手对着崔云归离去的背影深深跪拜下去,哪怕知道崔云归不会回头,哪怕知道崔云归看不到。
崔云归与魏麟走散,无论如何魏麟都会来宿州的府衙报官,温序秋便和崔云归这个当事人商量了一下,最后两人一致决定由温序秋把崔云归送到府衙去安置。
但在此之前,崔云归无论如何都要去客栈沐浴更衣,因为首饰不好当场变卖,崔云归住客栈的钱还是温序秋掏的,当然,给崔云归请梳头